新雨燕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混乱情绪。

他眼底翻涌的暗流瞬间平息，只剩下一种沉静的、带着痛惜的专注。他没有任何犹豫，手腕的力道瞬间改变。

嗡鸣声陡然降低，恢复了之前的稳定低沉。

嚓…嚓…嚓…

落针的速度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键，瞬间从疾风骤雨回归到和风细雨。力道也精准地调整回之前那种刻意放轻的、羽毛划过般的轻柔。

甚至比刚才更加小心翼翼，更加充满安抚的意味。

黎漾紧绷的身体在他动作放缓的瞬间，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点点。

紧咬的下唇也微微松开，留下深深的齿痕。

额角的冷汗也停止了渗出。她似乎还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从剧痛到轻柔的转变，呼吸有些紊乱。

丁程鑫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看到她眉头舒展些许，他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轻柔、稳定、充满耐心。机器的嗡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黎漾依旧咬着他的手臂，但力道明显减轻了许多，不再是发泄般的啃咬，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寻求支撑的依赖。

齿尖只是轻轻抵着他的皮肤，留下浅浅的印痕，不再深陷。

丁程鑫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唇齿间温热的、带着一丝颤抖的气息拂过他被咬得有些红肿的皮肤。

那点刺痛感还在，但此刻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和怜惜。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手臂稳稳地悬在她唇边，纹身机在他另一只手中稳定而轻柔地工作着。

当最后一针轻柔地落下，完美地收束了雨燕尾羽的线条时，丁程鑫缓缓停下了机器。

丁程鑫沉默地看着她这副难得的、带着疲惫和一丝脆弱的面容。

刚才那点报复的念头显得如此卑劣可笑。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抽回了被她轻轻咬着手臂。

小臂内侧，留下了一圈清晰无比、深可见齿痕的印记，皮肉红肿，有些地方微微破皮，正缓缓渗着血丝。

黎漾在他手臂抽离的瞬间，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刚清醒的迷蒙，随即恢复了惯有的冷冽，目光落在丁程鑫手臂上那圈刺目的咬痕上，又缓缓移向自己腰侧——那只焕然一新的雨燕，线条锐利，色彩饱满，但周围的皮肤也因那短暂的失控和后续的修复而泛着大片的、未褪的红晕。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色料、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沉重而粘稠。

就在黎漾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用沉默收拾好一切，维持那份心照不宣的距离感时——

丁程鑫忽然毫无预兆地俯下身。

他没有收拾工具，没有退开，而是带着一身消毒水和色料的气息，以及手臂上那圈鲜明的“战利品”。

张开双臂，极其自然地、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还躺在纹身床上的黎漾，整个儿地、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