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都市的霓虹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投映进来一片片混沌而流动的光晕,在地板上无声地变幻着形状。
雨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沉闷的、持续不断的背景音,反而衬得室内愈发寂静。
马嘉祺去鎏金罪帮忙了。
黎漾蜷缩在靠窗的单人沙发里,手臂环抱着膝盖,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沉默地望着窗外那片永不停歇的雨幕。
方才阳台上的那点短暂波动已经平息,此刻占据她全部心神的,是更深处、更冰冷的漩涡。
宋亚轩那双通红的、盛满泪水和无措的眼睛,反复在她眼前浮现。他哽咽着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的声音,像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爱真的会随时间消失吗?
她在心里无声地问自己。
好像并不会。
它只会被层层叠叠的怨恨、失望、时间积攒的尘埃所掩盖,淡化,变得不再那么鲜明灼人。
但它始终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底片,一旦遇到合适的光线,就会隐隐约约地显影。
她以为她早已不爱了。
她筑起高墙,用冰冷和疏离武装自己,经营着那些游走于灰色地带的生意,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仿佛一颗心早已淬炼得坚硬如铁。
她甚至以为,再次见到他,只会剩下漠然和或许一丝快意。
可当他真的出现在雨里,穿着那身旧衣,用那种全然破碎的眼神望着她时,那堵高墙竟如此不堪一击。
心底那点残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软肋,被精准地击中。
还是爱的吧。
虽然只剩下那么一点零星的火苗,混杂着更多不甘心的执念和未被时间完全磨平的恨意。
虽然早已比不上当年在那间出租屋里,两人挤在一张窄床上分享一个荷包蛋时那般炽热纯粹。
可那几年的相伴,那些相互依偎着抵御香港冰冷冬夜的温暖,那些分享廉价快餐却笑得开怀的瞬间,那些他抱着吉他、她靠在他肩头听歌的夜晚……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像刻进骨子里的印记,无法抹去。
有些人,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她想起宋亚轩今天断断续续的解释,关于他母亲给他找好的“路”,关于他当时的迷茫和最终的选择。
其实,他母亲在他不告而别之前,就给她打过电话。
那个声音听起来温柔甚至有些怯懦的女人,用着最柔软的语调,说着最剜心的话。
她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哀哀地请求,请求黎漾放过宋亚轩,不要耽误他的前程。
说他父亲已经松口,他母亲好不容易为他争取到这个机会,他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而不是跟着她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出租屋里浪费才华和青春……
每一句,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温柔谴责,像绵绵密密的针,扎得人无处喊疼。
黎漾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女人在电话那头可能还在流泪的模样。
她当时握着手机,蹲在大排档的角落,听着那些话,心里一片冰冷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