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

黎漾这一觉睡得沉，竟直接从午后跌入了深沉的夜晚。

她是被一种细微的、持续的“沙沙”声唤醒的，像是笔尖划过纸张。

睁开眼，Vespera 内只开了工作台那一盏孤零零的射灯，在四周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

姜绵就坐在灯下，纤细的身影被光芒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边，她正俯首在素描本上快速勾勒着，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轻快旋律。

黎漾动了动，身上滑落了一件薄薄的羊绒披肩，带着姜绵常用的那款柑橘调香水的味道。

她撑着手臂从沙发上坐起，揉了揉仍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姜绵听到动静，抬起头，灯光在她狡黠的眸子里跳跃。

她放下笔，托着腮，歪头打量黎漾，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姜绵“醒啦？我们黎大老板这是昨晚做贼去了，还是去哪个温柔乡里折腾了一夜，累得在这小小的工作室里直接昏睡到天黑？”

她的声音带着点古灵精怪的调侃，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黎漾没理会她的打趣，只是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

黎漾“几点了？”

姜绵“快九点咯。”

姜绵晃了晃手腕上叮当作响的银色手链，

姜绵“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

姜绵“怎么样，我这披肩够不够暖？要不要小的再给您沏杯参茶，提提神？”

她说着，还故意做了个丫鬟福身的动作，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黎漾淡淡瞥了她一眼，懒得接话。

她站起身，走到工作台边，目光落在姜绵未完成的设计稿上——是一条线条极其简洁、却带着力量感的晚礼服雏形。

黎漾“新灵感？”

姜绵“嗯哼，”

姜绵用笔尾点了点草图，

姜绵“看到楼下街角那只被雨淋湿还梗着脖子不肯躲的野猫，突然来的想法。”

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姜绵“是不是很适合某个浑身是刺还不自知的人？”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黎漾。

就在这时，黎漾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包裏，传来一阵沉闷而持续的震动声。

手机响了。

屏幕的亮光在昏暗中格外刺眼，映亮了黎漾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姜绵挑了挑眉，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重新拿起画笔，却支起了耳朵。

黎漾看着那不断闪烁的光源，没有立刻去接。

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在这寂静的夜晚和空旷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催命的意味。

仿佛电话那头的人，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她终于慢条斯理地走过去，从包里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宋亚轩」。

黎漾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清晰的人语，而是一阵模糊的嘟囔，背景音嘈杂，混着廉价的电子音乐和隐约的碰杯声。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他含混不清、带着浓重鼻音的低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倾诉。

宋亚轩在电话那头，声音含混不清。

宋亚轩“黎…黎漾……我好…好想你……”

他嘟嘟囔囔地，语句破碎，

宋亚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