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收尸

黎漾感受着肩头逐渐加重的分量和耳边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知道他睡着了。

她没有动，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窗外彻底亮起来的天空，目光复杂。

丁程鑫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像是漂浮在浅滩，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最终，他是被脖颈处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的酸痛感唤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黎漾锁骨处细腻的皮肤纹理和那根纤细的银链。

他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保持着靠在她身上的姿势，而黎漾……她居然还在。

她没有离开。

这个认知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大半。

他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试探性地，又将脸往她颈窝深处埋了埋，鼻尖蹭到她微凉的肌肤和那缕熟悉的冷香。

一种混合着安心和更深的贪恋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丁程鑫“…你怎么没走？”

黎漾似乎正用空着的那只手在看手机，听到他的声音，她放下手机，屏幕的光亮熄灭。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那只原本落在他头发上的手，转而轻轻握住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

她的手指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黎漾“怕你死在这里，没人收尸。”

她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刻薄，但那只握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

丁程鑫因她这个细微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抬起头，从这个极近的距离看向她的脸。

她也正垂眸看着他，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但至少……没有不耐烦。

他想起睡着前，那个没有得到明确答案的问题，那个关于“麻烦”、关于“如果”的试探。

心底那点不安和失落再次漫了上来，化作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逸出唇角。

黎漾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叹息。

她微微挑眉，看着他依旧带着倦意和一丝迷茫的眼睛：

黎漾“叹什么气？”

丁程鑫与她对视着，她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冷静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漂亮。

他忽然觉得，在她面前，所有的伪装和绕圈子都显得徒劳而可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自嘲的苦笑。

丁程鑫“没什么……”

他习惯性地想回避，但话到嘴边，却又变了，

丁程鑫“就是觉得……自己挺傻逼的。”

他顿了顿，目光没有离开她的眼睛，像是想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丁程鑫“明明知道有些问题问了也是白问，有些路……可能根本就走不通，还是忍不住去想，去试探。”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宿醉和失眠后的沙哑，还有一丝卸下所有伪装后的疲惫和坦诚，

丁程鑫“像个……不懂事的小孩，明知道糖罐子锁着，还非要踮着脚去够，摔了跟头，还觉得是糖罐子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