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在整理书房时，发现了一封尘封已久的信。
牛皮纸信封，边缘已经泛黄，上面是霖霖熟悉的字迹——
【To：昭月】
没有邮戳，没有拆封的痕迹。它被夹在一本厚重的医学年鉴里，藏在书架最上层，像是被人刻意遗忘，却又舍不得丢弃。
许泽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二十年前，医学院毕业典礼的夜晚。
男生宿舍里，霖霖将信封递给许泽："帮我转交昭月。"
许泽接过，没有说话。
"明天我就去伦敦了。"霖霖低头整理行李，"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许泽看着信封，忽然问："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霖霖笑了笑："你知道的，她看着我的眼神……和看你的不一样。"
那晚，许泽本该把信交给李昭月。
可他最终没有。
他将信夹进了书里，然后告诉自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现在，许泽站在书房里，拿着这封从未送达的信。
他应该怎么做？
烧掉它，假装从未见过？
还是……
"许泽？"
李昭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刚睡醒的小昕然，头发随意挽着，睡裙上沾着颜料："你在找什么？"
许泽下意识将信封塞回书中："……医学资料。"
李昭月挑眉："在文学区？"
许泽："……"
她走过来，将孩子递给他："昕然找你。"
小昕然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许泽的眼镜，而他稳稳地托住她，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那本书。
李昭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然笑了："霖霖上次寄来的明信片，你放哪儿了？"
许泽一怔："……书桌抽屉。"
"帮我找出来。"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我想给昕然看看他设计的儿童医院。"
许泽点头，转身去翻抽屉。
而李昭月站在书架前，指尖划过那本医学年鉴，最终停在了旁边的素描本上。
她抽出来，翻开——
里面全是许泽。
看书的许泽，做手术的许泽，抱着小星辰的许泽……
最后一页，是昨天的日期，画着他哄昕然睡觉的侧影，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二十年了，心跳还是会在看到他时漏一拍。"
李昭月合上本子，回头看向正在翻找明信片的丈夫，轻声笑了。
有些话，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答案，早就写在岁月里。
许泽最终还是把信交给了李昭月。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末早晨，阳光透过纱帘洒在餐桌上。小昕然坐在儿童椅上，正用沾满果酱的手指戳着盘子里的面包片。许泽将热牛奶推到李昭月面前，然后从口袋里取出那封信，轻轻放在她手边。
"霖霖的信。"他的声音很平静，"二十年前就该给你的。"
李昭月的手指停在杯沿，牛奶表面荡起细微的波纹。她看着那个泛黄的信封，忽然笑了："你藏了二十年？"
"嗯。"
"现在为什么又拿出来了？"
许泽推了推眼镜："昕然昨天问我，什么是遗憾。"
李昭月抬眸看他。
"我说，遗憾就是……"许泽顿了顿，"有些话永远没机会说出口。"
小昕然突然举起沾满果酱的手："许爸爸！霖叔叔！"
李昭月笑着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手，然后拿起信封，对着阳光看了看："要一起看吗？"
许泽摇头："我去给昕然换衣服。"
他抱着孩子离开时，听见信封被拆开的轻微声响。
厨房里，许泽给昕然系上围兜。
"许爸爸，"小丫头突然问，"霖叔叔什么时候来？"
"下周末。"
"他会带我去看大房子吗？"
"会。"
"你会一起去吗？"
许泽整理她衣领的手指微微一顿："会。"
小昕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凑近他耳边，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妈妈昨天晚上，看着你的照片笑了。"
许泽的耳尖微微发热。
当许泽回到餐厅时，信已经不在桌上了。
李昭月正在收拾昕然的餐具，哼着不成调的歌。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看完了？"许泽问。
"嗯。"
"……说了什么？"
李昭月把脏盘子放进水池，转身时手里多了一张纸——不是信，而是一张建筑草图。图纸上是年轻时的霖霖笔迹，画着一栋带着大花园的房子，门前站着三个小人。
"他说，"李昭月的声音很轻，"这是给我们设计的家。"
许泽接过图纸，发现角落写着一行小字：
【给我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
日期是毕业典礼的前一天。
"许泽。"李昭月突然伸手，指尖碰了碰他的眼镜框，"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
许泽摇头。
"因为那天在医务室，"她笑着说，"你给我贴创可贴时，手抖得比我还厉害。"
阳光静静地洒在图纸上，那栋想象中的房子永远停留在纸上，而现实中的家，早已在岁月里筑成最坚固的模样。
当晚，许泽在书房发现那封信被放回了原处。
信封背面多了一行字：
【谢谢你的成全。不过早在你藏起这封信之前，我的心就已经有了答案。——昭月】
窗外，月光温柔地笼罩着熟睡的小昕然，而隔壁卧室传来李昭月轻轻的哼唱声。
许泽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
有些错过，或许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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