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滑凝脂

等了片刻，耳侧只余泉水流动的轻响，小平惯常轻快的应答声迟迟未到。反倒是身前的温泉水面，忽然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从池边缓缓向中央扩散，带着温热的水汽轻拂过脚踝，像是有人正踩着池底的雨花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还没等楚楚反应过来，一只带着薄茧的粗粝手掌已轻轻落在她的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湿润的皮肤传来，熟悉的龙涎香混着温泉水的湿气萦绕鼻尖。

　　这触感太过鲜明，楚楚心头一跳，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朱棣正站在离她三步远的池水中，墨色长发被泉水浸得半湿，一缕缕贴在颈间与肩头，水珠顺着清晰的下颌线往下淌，落在胸膛的肌肤上，又滑入水中，漾开细碎的波纹。

　　他眼底盛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光，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般惊讶，深邃的眼眸在氤氲水汽里，显得愈发灼热。

　　见她睁眼时眼底的慌乱，朱棣低笑一声，声音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沉哑的磁性，“怎么，只许小平陪你，就不许我陪你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泛着红，下意识便想往后退，后背却重重抵在了池边的白玉栏杆上。

　　朱棣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腰，掌心贴合着腰侧的肌肤，将人紧紧扣在怀里。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前胸，温热的体温混着泉水的暖意透过皮肤传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水汽在两人周身缭绕，朱棣的呼吸落在楚楚的耳后，带着几分灼热的温度：“整整半个月了，你要么埋在工房的图纸堆里，要么躲在寝殿拆手铳零件，连跟我一起吃顿热饭的功夫都没有。”

　　朱棣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楚楚腰侧的软肉，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委屈。

　　楚楚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指尖紧紧攥着池边的栏杆，声音有些发颤：“我不是故意的……手铳的膛线改良到了关键时候，匠人们等着图纸开工，我实在分身乏术……”

　　朱棣打断她的话，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鼻间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玫瑰暖香，“我知道，可你也不能把自己熬坏了。”

　　他顿了顿，又咽下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也不能忘了他。

　　话音刚落，朱棣的吻便落在了楚楚的耳后，带着温泉水的湿润与龙涎香的清冽，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楚楚的身体猛地一颤，背靠着的汉白玉栏杆微微泛了凉，可胸前贴着的胸膛却滚烫得惊人。

　　原本因熬夜画图纸而紧绷的肩颈，在他掌心的摩挲下渐渐松了劲，连带着连日积压的疲惫，都像被温泉水化开般，一点点消散在温热的水汽里。

　　楚楚微微偏过头，鬓边的碎发蹭过他的下颌，带起一阵轻痒的麻意。没再抗拒他的拥抱，反而轻轻往前靠了靠，将半分重量倚在朱棣身上，任由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后，心跳也似是跟着他的节奏慢了半拍。

　　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混着泉水从石龙口流出的潺潺轻响，让这满室的暖意，浸上了几分黏腻的缠绵。

　　就在这时，楚楚听见“吱呀”一声轻响，殿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池中的温存瞬间被打断。

　　小宫女端着描金托盘，脚步放得极轻地走进来，托盘里卧着银质酒壶，旁边并排放着两个小巧的酒杯，碟中切好的蜜瓜泛着水润的甜香，葡萄颗颗饱满。

　　楚楚惊得浑身一缩，指尖下意识攥住朱棣的臂膀，整个人往他身后躲去，半张脸埋在他温热的脊背，只露出泛红的耳尖与紧抿的唇角，脖颈随即染上了薄红。

　　这般私密的模样被外人撞见，羞耻感像温水般漫上来，让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脸红得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棣却毫不在意，只是抬手拍了拍楚楚的手背，安抚着她慌乱的情绪。

　　朱棣抬眼淡淡扫了那宫女一眼，那宫婢随即会意退下，殿门重新关上的瞬间，朱棣低笑出声，眼底满是得意的光。方才楚楚躲在他身后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小兽，依赖的姿态让他心头的郁气消散大半。

　　朱棣松开揽着楚楚的手，转身从水中迈步走向池边，走到小几旁，拿起那只银质酒壶，将琥珀色的酒液随即缓缓流倒入杯中。

　　倒好两杯后，朱棣端起其中一杯，仰头便饮尽，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随后，朱棣端着另一杯酒，转身走回池中，步伐从容走到楚楚面前，他将酒杯递到她的唇边，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尝尝？特意让人给你温的。”

　　楚楚还没从方才的羞赧中缓过神，脸颊依旧泛着红，见他递来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仰头，张口含住了杯沿。

　　朱棣一手稳稳扶住楚楚后背，一手缓缓倾斜酒杯，将温热的酒液倒入楚楚的口中。

　　楚楚喉间轻动，将酒液咽了下去，暖意从腹中缓缓散开，四肢百骸也跟着暖了起来。

　　楚楚感觉舌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甜味，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甜甜的。”

　　朱棣将空酒杯放在一旁的池沿上，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沾着的湿发，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狡黠，“是一点暖情的酒。”

　　楚楚愣了愣，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三个字的意思，等脑海中闪过模糊的认知时，瞳孔猛地一缩，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她猛地抬头看向朱棣，声音都带着颤音：“什么？！……”

　　见楚楚受惊的模样，朱棣连忙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语气带着哄劝，“别怕，就一点，不碍事。”

　　楚楚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却被他抱得更紧，最终只能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与沉稳的心跳，心头的慌乱渐渐平复下来，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羞赧，脸颊依旧烫得厉害。

　　又泡了片刻，药力似乎起了作用，楚楚只觉得浑身乏力，连眼皮都有些沉重，朱棣见她这般模样，便扶着她走到池边的美人榻旁。

　　楚楚刚刚坐下，便再也支撑不住，侧身躺了下去，将脸颊贴在柔软的垫子上。

　　暖阁里的水汽还未散去，氤氲的白雾萦绕在周身，将烛火的光芒晕染得愈发柔和，落在楚楚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她那双含情的柳叶眼微微眯着，眼神迷蒙似浸了温水，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密的水汽，轻轻颤动间，媚态便从眼尾的风情里漫了出来。

　　浴衣领口微敞，纤细脖颈与精致锁骨在暖光和水汽的晕染下，肌肤泛着莹润光泽，每一处都像是在勾人似的，把那股子妩媚又风情的韵味衬得淋漓尽致。

　　“朱棣……”楚楚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软糯，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人心上，尾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朱棣正坐在一旁，伸手替她整理着散落的发丝，闻言抬头，撞进她迷蒙的眼眸里。

　　见她这般模样，朱棣的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两下，指尖微微收紧，心底涌起难以抑制的渴求。

　　他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想吻遍她的眉眼，想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在。”

　　朱棣的指尖划过她的眉骨、眼尾、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角，感受着她肌肤的细腻与温热。

　　楚楚似乎被他的触碰弄得有些痒，轻轻哼唧了一声，微微偏过头，将脸颊埋得更深，却不知这无意识的举动，更让人心神荡漾。

　　朱棣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眼底的温柔渐渐被浓得化不开的欲望所取代。

　　……

　　暖阁门外，小平与一众宫女正候在廊下，廊柱上挂着的宫灯被风吹得轻轻晃。

　　方才殿内隐约传来的动静，让所有人都红透了脸。

　　先是女子似欢愉又似轻吟的细碎声响，混着男子低沉的安抚，接着竟连池边的软榻都发出“吱呀”的晃动声，连带着暖阁的窗棂都似有若无地颤。

　　小平跟着楚楚这么久，自然知道陛下与娘娘时常同寝，可这般清晰又带着鲜活气的动静，还是头一回听见。

　　她连忙抬手按住身旁小宫女的嘴，示意她们别出声，自己却也忍不住耳尖发烫，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离殿门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