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鹤和父亲都说,难民离开京城了。
如今的长街上,也的确看不到饥寒交迫的人。
我也就以为,是灾情缓解,百姓都回乡去......
如何回乡?
江南水患,朝廷从未认真赈灾,聊胜于无的赈灾款,层层盘扣,甚至都出不了京城。
肃城都破了,北方土地恐怕大多被大渝和接壤小国吞并,留着便是个死。
那难民能往逃呢......
如果他们没有归乡,京城内又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那只能是......
皇帝下旨,将难民驱赶出城,再不管他们的死活!
话题太过沉重,一时竟无人出声。
良久。
二姐换了话题,她开口道。
[年初在嘉谷关,如果没有爹托人送来的粮食和衣物,北疆军连上个冬天都熬不过。]
[芈璋替北疆军谢过爹爹。]
我讶异地看向父亲。
当初我和裴鹤偷偷送东西,爹可是差点打花我的屁股。
芈相斜睨了我一眼。
[怎地,在你眼里,爹就是见死不救之徒?]
我不好意思地拉着二姐坐到父亲身前,将我们三人的手叠在一起。
芈府姐妹三人早年就没了母亲,父亲再未娶妻,一直守着我们三个长大。
我忽然觉得眼睛酸涩,就好像有什么从来都没变,又好像有什么在悄然逝去。
强压着心底的惶恐,我们姐妹二人在家中陪了父亲三天。
二姐回来,父亲高兴,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但转过一场春雪,又迅速衰败下去。
皇子满月宴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长姐。
父亲病重的消息转到宫里,可是从未等到过回音。
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盘踞在肃城虎视眈眈的大渝军,城外越来越多的流民,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暴乱。
烟雨楼里多少人挥金如土,大约是觉得这日子有今天没明天,不如挥霍地好。
劝诫周帝赈灾练兵的臣子一个接着一个地往柱子上撞。
但敢死地毕竟少。
没几天就死干净了。
剩下的臣子静默不语。
二姐下朝回来说户部和兵部把头埋得很低。
国库没有银子,军队没有士兵,大周亏空太久了,朝臣已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在等一场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