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地窖的圣水池中,匹诺曹的脊椎已经异化成血管状藤蔓,盘根错节地延伸向四周。教皇的权杖缓缓刺入他的后颈,那动作犹如慢镜头般清晰可辨。
随着权杖深入,谎言凝结为金色汁液,从伤口处涌出。“用这些浇灌圣坛,”教皇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窖,“能让信徒永生。”然而,话音未落,匹诺曹的腹部突然炸裂!菌丝裹挟着信徒残肢冲天而起,在穹顶绽开由眼球组成的诡异花环。
他狂笑着,笑声夹杂着喘息与歇斯底里的嘶吼。三百颗心脏在地上蹦跳,发出“咚——咚——”的空洞回响,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鼓点。
蓝仙女的裙摆轻轻晃动,那些脐带仿佛有了生命,蠕动着攀上了他的身体。“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宿命。”她的声音冰冷得像冬夜里的霜雪,“你从未真正拥有过自由,你的反抗不过是基因里预设好的闹剧罢了。”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苍白的手从地下探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将他往下拖拽。
他惊恐地喊叫,却发现撕裂的胸膛中流淌出的并非血液,而是一种粘稠的墨汁,带着腐朽的气息。“不……不可能!”他的声音逐渐被黑暗吞没,只剩下绝望的嘶吼。“欢迎回家。”蓝仙女俯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容,“回到你真正的摇篮里去吧。”
当复仇军的火炮轰开城堡大门时,匹诺曹在废墟里找到了父亲。杰佩托的尸体上长满了发光菌斑,胸腔里跳动着一个微型城市模型。“欢迎回家,第1024号实验体。”父亲的眼眶伸出菌丝触手,将他按进培养舱。
在粘稠的培养液中漂浮了七天七夜,匹诺曹的皮肤逐渐透明。他透过自己的身体,看见内脏是运转的孢子工厂,骨骼是连接所有受害者的神经网络。
而蓝仙女正坐在控制台前,把他的记忆编成新的谎言程序。“该启动最终协议了。”杰佩托的菌丝手指插入他的后颈。就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匹诺曹用最后的谎言将整个王国拖入时间循环——每个新生儿都会在诞生时自动成为他的子嗣,他们的谎言将永远喂养这个吞噬人性的血肉地狱。
二十年后的暴风雨夜,新来的樵夫在槐树下发现了腐烂的木偶。当他试图捡起匹诺曹的残躯时,无数带吸盘的触须突然缠住他的手腕。
月光穿透树洞,照亮了地底庞大的菌丝网络——无数匹诺曹的复制体正在啃食蓝仙女的干尸,他们的眼眶里开满食人花,花朵中央悬浮着杰佩托最后的心跳。
“不——!”樵夫仰天长啸,声音撕裂了寂静的森林。他的身体逐渐被猩红荆棘覆盖,每一根刺都像是在诉说一个虚假的故事,而这些故事最终汇聚成真相的洪流,将他淹没。
匹诺曹们围拢过来,它们的眼神中透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像是同情,又像是嘲弄。“爸爸……”那个发出哭泣声的复制体靠近他,伸出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它仿佛在等待什么,又或者只是犹豫。
就在这时,大地再次震颤,深渊张开巨口,似乎要吞噬一切。樵夫闭上双眼,任由荆棘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知道,这是宿命的终焉,也是新的开始。
当最后一缕光芒熄灭时,森林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根孤独的荆棘矗立在那里,上面刻满了复杂而矛盾的记忆符号。而那些复制体,则默默散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樵夫,也没有人知道匹诺曹最初的秘密。但每当月光洒满森林的时候,总有人听见一阵微弱的呢喃:“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