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入口的雾气裹着冷意涌进林辰衣领时，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狼王在他脚边转了个圈，前爪扒拉了两下地面，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像是催促又像是警示。
"这雾气..."苏墨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飘到脚边的青雾，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凉得不正常，像...像浸了千年寒冰的水。"他从怀里摸出半张符纸，符上朱砂纹路突然泛起红光——这是他新制的灵气探测符，"真的是洞天灵气！
古卷里说，上古大派会在秘境核心凝聚这种灵气，用来滋养...啊！"
话音被洞穴深处突然炸响的琴音截断。
那声音不似寻常琴弦拨动，倒像是无数骨片在共鸣，林辰腰间短刀"嗡"地一声弹出半寸，刀身烫得他掌心发红。
他反手握住刀鞘，目光扫过同伴：周逸尘的短刀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刀面映着幽光，映出他紧抿的嘴角；江羽裳的剑尖垂在身侧，却有细碎冰花沿着剑脊往上爬，连她发梢都凝了层白霜；苏墨的符篆在掌心自燃，烧出个模糊的"阵"字。
"走。"林辰压下短刀的震颤，率先抬脚。
狼王"嗖"地窜到他前头，尾巴绷成直线，耳朵竖得老高。
洞穴越往里越开阔，岩壁上不知何时爬满幽蓝符文，像活物般缓缓流动，每道纹路里都渗着若有若无的鬼气。
"是幽冥宗的阴纹刻法。"江羽裳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她指尖冰刃轻点岩壁，符文被冰气触及的瞬间，发出类似哀鸣的尖啸，"我在宗门古籍见过——他们用活人魂魄混入矿砂，刻阵时要念往生咒。"她垂眸看向自己冰刃上凝结的黑点，"这些符...至少用了上百条人命。"
林辰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迷雾森林深处发现的乱葬岗，白骨堆里嵌着的半块青铜令牌，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
原来那些冤魂，都被炼进了这洞穴的墙壁里。
"小心脚下。"周逸尘突然拽住林辰胳膊。
众人这才发现，脚下的青石板不知何时浮现出暗纹，组成个巨大的八卦阵图，阵眼处有团幽绿火焰忽明忽暗。
苏墨蹲下身，用符纸在阵图上比量："这是...引魂阵？
我师父说过，这种阵能把方圆百里的魂魄往阵眼里吸——怪不得迷雾森林总闹鬼，合着全被吸到这儿来了！"
话音未落，江羽裳的剑尖突然爆发出刺目寒光。
她旋身挥剑，一道冰刃精准劈向左侧岩壁——那里的阴影里，正爬出七八只半透明的手，指甲泛着青黑，直往苏墨后心抓去。
"阴傀手！"苏墨惊得滚出三步，怀里符篆"哗啦啦"撒了一地。
他手忙脚乱摸出张黄符拍在地上，符纸瞬间燃成灰烬，地面腾起浓烟，把那些鬼手逼退半尺。
周逸尘的短刀已经斩进烟雾，刀过之处，鬼手发出刺耳尖叫，化作黑雾消散。
林辰的短刀烫得几乎握不住，他能清晰感觉到刀身里有股热流在乱窜，像是要破鞘而出。
他盯着阵眼里的幽绿火焰，突然福至心灵："那火是阵眼！"他屈指弹出枚石子，石子刚碰到火焰，整座洞穴突然剧烈震动。
"操！"周逸尘踉跄两步，反手撑住岩壁，"这破阵还带自毁的？"头顶碎石簌簌落下，江羽裳立刻挥剑在众人头顶布下冰罩，冰罩刚成型，就被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出蛛网状裂纹。
苏墨扑过去抱住散落的符篆，大喊："是触动了防御机关！
我、我记得古籍说，幽冥宗的阵...阵破会触发地动！"
林辰咬着牙稳住身形。
《太清玄元炼体诀》在体内运转如潮，他能感觉到肌肉纤维在震动中被反复拉扯又修复，青肿的手臂此刻反而热得发烫。
他眯眼观察岩壁裂缝——有一道缝隙里漏出极淡的金光，和他在洞底石碑卡槽里见过的那缕金光一模一样。
"跟我来！"他抓住最近的裂缝，炼体诀运转到第三重，掌心瞬间覆上金纹。"咔嚓"一声，半人高的石块被他徒手掰下，露出后面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周逸尘立刻把苏墨推进去，自己垫后："小爷的短刀还没砍够，可不想被埋这儿！"
通道里霉味呛鼻，众人猫着腰往前挪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林辰的呼吸顿住——他们站在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穹顶边缘，下方是数十丈高的空间，中央矗立着尊十丈高的雕像，雕像面容模糊，却有八只手臂各执不同法器，脚下踩着密密麻麻的骷髅。
最诡异的是周围悬浮的水晶球，每个球里都困着团幽光，仔细看竟是凝固的魂魄。
"这是...幽冥宗的祭魂殿。"江羽裳的声音发颤，她冰刃上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我曾听长老说，幽冥宗的大祭典要集齐九九八十一个灵脉的魂魄，用来...用来重塑他们宗主的肉身。"她指向雕像脚下的骷髅堆，"这些骨头，都是各个门派派来探查的修士。"
林辰的短刀突然"铮"地出鞘，刀身指向右侧偏殿。
那里的木门半开，露出里面堆满的竹简和羊皮卷。
苏墨眼睛一亮，刚要冲过去，被林辰一把拽住："先布警戒阵。"他从怀里摸出三枚阵旗抛给江羽裳，又对周逸尘使眼色，"你守入口，有动静立刻喊。"
半柱香后，苏墨抱着一摞竹简冲过来，指尖发颤："辰哥！
你看这个——"他展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红点，"这是天元大陆灵脉分布图！
每个红点旁边都写着'已夺'、'将夺'...还有这个！"他翻出本皮面发黑的手札，"幽冥宗现任宗主郑天的笔记！
他说...他说当年被正道围攻时，用禁术把自己的魂魄封在水晶球里，现在要集齐足够的魂魄，重新凝聚肉身！"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迷雾森林外遇到的那具焦尸，心口的青铜令牌突然烫得灼人——那具尸体的胸口，也有半块同样的令牌。
原来郑天根本没死，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布局，用迷雾森林的诡异引各大门派修士来送死，再把他们的魂魄炼进水晶球。
"快走。"他突然收起短刀，"这些东西带回去给各宗看，郑天的计划..."
"晚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宫殿入口处传来。
林辰猛地转头，只见黑影如墨般漫进殿门，逐渐凝聚成道清瘦身影。
那人穿着玄色长袍，左脸爬满暗红咒文，右眼是团跳动的幽火，正是三个月前"死"在正道围剿中的幽冥宗宗主——郑天。
他抬手轻抚左脸咒文，嘴角勾起扭曲的笑："我等你们好久了。
尤其是你..."他的目光扫过林辰腰间短刀，"带着太清门镇派宝兵的小友。"
林辰感觉后颈发寒。
短刀在鞘中疯狂震颤，他能清晰听见刀身里传来细微的龙吟——原来这不是普通短刀，竟是太清门失传的"破妄"！
他按住刀鞘，掌心的金纹开始流转，《太清玄元炼体诀》运转到第七重。
江羽裳的冰刃已凝成长剑，周逸尘的短刀映着水晶球幽光，苏墨的符篆在掌心滋滋作响。
郑天的幽火右眼突然爆出刺目红光。
林辰听见头顶传来水晶球碎裂的脆响，转头的瞬间，他看见最近的水晶球里，那团幽光正缓缓凝聚成实体——是三个月前死在迷雾森林的青锋门弟子，此刻正咧着嘴，指甲长得能刺破岩壁。
林辰深吸一口气，掌心的破妄刀终于完全出鞘。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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