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靴底刚碾上洞口的碎石，那股阴寒便顺着裤管窜进骨髓。
他喉头滚动，右手下意识按上腰间莫归刀的刀鞘——方才杀地龙时刀身发烫的余温还在，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隔着布料灼得他掌心发疼。
"冷得邪门。"周逸尘吸了吸鼻子，短刀在指间转了个花，刀背敲了敲自己胳膊，"我筑基中期的修为，竟压不住这股子透骨凉。"他话音未落，江羽裳已竖起食指点在唇上，发间冰魄玉簪泛起幽蓝微光——那是她在运转冰属性灵力探查四周。
林辰余光瞥见苏墨的手指正攥着腰间药囊的绳结，指节发白。
这小子向来机灵，此刻却连药粉撒落沾在袖口都没察觉。
倒是花灵，作为森林精灵，本就对自然气息敏感，此刻正皱着鼻子凑近洞壁，发间藤蔓上的小花蔫头耷脑："有腐烂的树心味，还有...血锈味。"
"小心脚下。"林辰低喝一声，脚尖踢开脚边一块碎石。
那石头滚出三步远，突然"咔"地嵌进地面一道裂痕里，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洞顶簌簌落下石屑，岩壁上原本晦涩的纹路突然泛起幽绿荧光——竟是密密麻麻的符文，从洞顶垂落如蛇，沿着众人脚边蜿蜒。
江羽裳的冰魄玉簪"叮"地轻鸣，她指尖拂过最近的符文，灵力渗入的瞬间脸色微变："这是...封禁符文？
但气息不对，更像是...引灵阵的残片。"
"引灵阵引的是活物还是死物？"周逸尘把短刀往地上一插，蹲下身摸了摸符文，"奶奶的，摸着像烧过的人皮，黏糊糊的。"
林辰没接话。
他盯着那些符文在众人移动时跟着流转的轨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方才在洞外听见的轻笑又响了，这次更近，像是贴在耳畔，带着腐肉化水的咕嘟声："来啦...来啦..."
"吼——！"
低沉的咆哮震得洞顶石屑如雨点落下。
林辰眼尾微跳，看见前方十丈处突然炸开刺目红光，一尊两人高的石像从地面缓缓升起。
那石像面容模糊，却长着六臂，每只手中都握着不同的兵器：刀、剑、斧、戟、锁链、骨棒，最中央的双眼泛着血红色幽光，正死死锁着众人。
"退到石壁！"林辰反手将江羽裳往身后一带，莫归刀出鞘半寸，青芒在刀身游走如活物。
他余光扫过众人位置：周逸尘已经贴紧左侧岩壁，短刀映着红光；苏墨缩在阴影里，指尖夹着三枚淬毒飞针；花灵的藤蔓缠上洞顶石笋，随时能借力跃开；云梦则站在最边缘，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袖中似有黑雾翻涌。
石像守卫的锁链"哗啦"甩来，带起的风割得人脸生疼。
林辰侧身避开，同时捏碎腰间一枚玉牌——那是他用低级符篆改良的"隐匿之身"，能短暂屏蔽灵识。
果然，石像守卫的红光在他原先位置顿了顿，转而锁定了右侧的周逸尘。
"奶奶的，看得起老子是吧！"周逸尘咧嘴一笑，短刀挽了个刀花迎上锁链。
锁链砸在刀身上迸出火星，他借着力道翻到石像背后，短刀直刺石像后心的缝隙——那是方才林辰用眼神示意的弱点。
"苏墨！"林辰低喝。
散修少年立刻扬手撒出一把青雾，药粉顺着石像手臂的裂隙钻了进去。
下一刻，石像的石质表面泛起细密的裂纹，像是被腐蚀了一般。
江羽裳的冰箭几乎同时射出，"噗"地钉入石像左眼。
红光骤暗了一瞬，林辰趁机掠到石像正面，莫归刀全力劈下。
刀芒过处，石像的六臂齐断，最后"轰"地砸在地上，裂成数块。
"这玩意儿没灵智？"周逸尘踹了踹石像的断臂，"看着凶，破绽倒多。"
"不是没灵智，是灵智被封在更深的地方。"江羽裳蹲下身，指尖划过石像胸口的刻痕，"这些纹路和洞壁的符文同出一源。"她抬头看向林辰，眼底映着幽绿符文的光，"林辰，你看这些符号的排列——是幽冥宗的血祭文。"
林辰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半月前在宗门典籍里见过的记载：幽冥宗擅长用活人血祭凝练阴魂，其禁术"万鬼噬心"需在特定祭坛上施展，而祭坛的符文需以活祭者的血为墨，刻入石中。
"祭坛。"花灵突然开口，藤蔓指向洞穴更深处。
众人这才发现，石像后方的岩壁不知何时退开，露出一座圆形石台。
台心刻着巨大的六芒星，每道星芒的末端都嵌着半枚骷髅，白森森的骨头上还沾着暗褐色血渍。
江羽裳走上祭坛，指尖轻触六芒星中心的凹陷——那里有个碗口大的坑，边缘残留着凝固的血痂。"这里应该放过什么东西，可能是阴魂灯，或者..."她顿了顿，抬头时脸色比冰魄玉簪更冷，"或者是幽冥宗用来沟通冥府的媒介。"
林辰的手掌按在祭坛边缘，能清晰感受到石台下传来的震动，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却又听不清内容。
他运转《太清玄元炼体诀》，灵力顺着掌心渗入石纹，突然被一道阴寒之力反震，险些栽倒。
"小心！"江羽裳扶住他的胳膊，冰属性灵力顺着接触的皮肤涌来，替他驱散那股阴寒，"这祭坛被下了血咒，活人触碰会被吸取生气。"
"吸取生气？"周逸尘立刻后退两步，短刀在掌心转得更快了，"那咱们还待在这儿干啥？
直接拆了它！"
"不能急。"林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莫归刀突然在鞘中轻颤，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盯着祭坛边缘的血字——那是用新鲜血液写的，墨迹未干："三日之后，血月当空，万鬼归宗。"
"三日后？"苏墨的声音发颤，"今天是十五，三日后就是十八...血月之夜？"
洞穴深处的轻笑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刺耳的尖啸，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
林辰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正顺着后颈往上爬，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洞壁上的符文流动得更快了，仿佛活过来的蛇。
"走。"林辰握紧莫归刀，刀柄的温度又升了几分，烫得他掌心发红，"这里的秘密不是现在能揭开的。"
众人刚退到祭坛边缘，一阵阴风吹过。
那风里带着浓重的腐臭，像是打开了千年尸棺，周逸尘当场捂住口鼻干呕，花灵的小花瞬间枯萎，连江羽裳的冰魄玉簪都蒙上了一层灰雾。
林辰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轰鸣，这是《太清玄元炼体诀》运转到第三层时才会出现的预警——危险就在附近，且远超他们目前能应对的范围。
"准备战斗。"他的声音低沉如滚雷，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友，"不管接下来出现什么，都跟着我的节奏。"
话音未落，洞穴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原本幽绿的符文开始渗出黑雾，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空气。
林辰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升起，带着压迫性的灵压，压得他膝盖发颤。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吟唱声从洞穴最深处传来，像是女人在唱挽歌，又像是婴儿在啼哭。
林辰的后颈再次泛起凉意，这次他清楚地看见，他们方才走过的路径上，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正缓缓浮现，泛着紫黑色的光，将洞穴入口彻底封死。
林辰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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