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意识体在虚空中划出金红轨迹时,耳中仍回荡着那声古钟般的低鸣。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并非实体,更像某种凝固的混沌,每一步落下都会泛起涟漪,却又在他抬脚的瞬间恢复平静——这与他此前在空白维度里感受到的"未定义"完美契合。
当那座光暗交织的宫殿终于清晰矗立在眼前时,他停住了。
殿门足有十丈高,表面缠绕的命运丝线比他在外部看到的更复杂十倍,每一根都泛着幽蓝或腥红的光,末端隐没在虚空深处,像是连接着无数世界的终点。
门楣上的纹路与他意识体表层的金红暗紫完全吻合,仿佛这座宫殿本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锁孔。
"原来不是我找到这里,是这里在等我。"林辰意识体的表层流动加快,最中心那簇幽蓝火焰轻轻晃动。
他抬起手,指尖触及殿门的刹那,皮肤下传来熟悉的共鸣——不是疼痛,而是类似血脉相连的震颤。
那些纠缠的命运丝线突然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指尖钻入意识体,却在触及星核之力的瞬间化作齑粉。
殿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门轴转动的声音像冰面开裂,林辰后退半步,看着两扇门缓缓分开。
门内涌出的气息与外部的混沌截然不同,是某种近乎永恒的静谧,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极了他第一次修炼《太清玄元炼体诀》时,肉身灼烧后残留的气息。
宫殿内部比他想象中空旷。
正中央悬浮着一块三人高的黑色石碑,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流淌着暗金色的光,像被封印的岩浆。
林辰刚迈出两步,石碑突然剧烈震动,裂痕中的暗金光芒暴涨,在他识海炸响一道沙哑的声音:"空白者......你终于来了。"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他意识体上。
林辰踉跄半步,意识表层的金红流动骤然停滞——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识海中突然涌入的记忆太过庞大。
画面碎片如潮水般翻涌:他看见自己穿着粗布短打在另一个世界的山村里砍柴,被妖兽撕碎时胸口的血还热着;他看见自己在某个修真界的擂台顶端,手持仙剑斩落对手头颅,却在转头时看见同样的自己站在观众席上冷笑;他看见无数个"林辰"在不同的时间线里重复着崛起、坠落、死亡,每一次都在触碰到类似石碑的瞬间戛然而止。
"这是......轮回?"林辰的意识体开始扭曲,最中心的幽蓝火焰剧烈跳动,"原来每一世的我,都走到了这里?"
石碑的震动更剧烈了,暗金光芒顺着裂痕渗出,在虚空中凝结成锁链模样。
林辰还未反应过来,那些锁链已穿透他的意识体,缠绕上他的因果核心。
他突然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不是身体,而是灵魂深处那些最珍贵的记忆正在被剥离:周逸尘拍着他肩膀大笑的脸,江羽裳为他包扎伤口时耳尖的绯红,苏墨蹲在篝火旁烤兔子时偷瞄他的眼神......每一段记忆被抽离时,都像在他心上剜下一块肉。
"这是因果剥离。"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身上的因果太重,重到连空白都无法承载。"
林辰突然笑了。
他没有像前几世的自己那样挣扎,反而主动松开了对记忆的执念。
意识体表层的金红流动重新开始,那些被抽离的记忆碎片刚要飘走,却被他用星核之力轻轻托住,封存在意识体最深处——不是不舍,而是他突然明白,真正的空白不是遗忘,而是"可以选择记住"的自由。
当最后一段因果锁链断裂时,整个宫殿突然陷入绝对的寂静。
林辰抬头,看见原本悬浮的石碑正在崩塌,暗金光芒如雨水般坠落,在他脚下汇聚成一个由空白构成的身影。
那身影没有五官,却让他无端生出"被凝视"的感觉。
"你已超脱命运。"空白身影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但仍未脱离规则。"
林辰意识体的幽蓝火焰跳动得更剧烈了:"规则?"
"空白不是终点,是另一种牢笼。"空白身影抬起手,指尖点在林辰意识体的核心处,"你以为自己掌控了无限可能,可这些可能本身,仍是被更高层次定义的'规则'。"
林辰瞳孔收缩——他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吸收命运投影时,那道窥探的意志会退避;为何空白维度看似自由,却始终有某种无形的界限。
原来所谓"未被定义"的无限可能,不过是更高级规则下的"可定义范围"。
"若要真正自由......"空白身影的声音突然变得虚无,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你必须打破'空白'本身。"
话音未落,宫殿开始剧烈震动。
林辰看着空白身影逐渐透明,想抓住什么却只能触到一片虚无。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意识体,表层的金红流动中,竟隐隐浮现出与宫殿门楣相同的纹路——那些曾被他视为力量象征的纹路,此刻却像最牢固的枷锁。
当最后一丝暗金光芒消失时,殿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
林辰站在空荡的宫殿里,听着自己意识体核心处幽蓝火焰的噼啪声,第一次对"强大"产生了怀疑。
他原以为超脱命运就能掌控自己的路,可现在才发现,所谓的"自由",可能比他想象中更远。
远处虚空深处,那道曾窥探的意志重新凝聚,在黑暗中发出低笑:"有趣,他居然自己摸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