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跳样本

（2015年秋 热恋篇）

终于熬到了两人同时休息，陈屿决定带林夏好好放松放松。

晨雾像半融的棉花糖裹着山谷，林夏从帐篷探出头时，睫毛立刻沾满细碎的水珠。陈屿背对着她蹲在露营灯旁，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正用医用分装盒称量燕麦片——盒盖上还贴着"心外科3病区"的标签。

"醒了？"他没回头，精准地将45℃的温水倒进保温杯，"蜂蜜水在折叠桌上，葡萄糖粉在左数第三个分装格。"

林夏赤脚踏过沾满露珠的草地，清冷的水珠顺着她的脚趾滑落。她低头一看，野餐篮中的苹果已被细心地切成兔子的模样，每一片上还用牙签点缀着一片翠绿的薄荷叶。她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开口道：“陈医生这是查房都查到山里来了？”

"预防低血糖性晕厥。"他转身时，冲锋衣领口扫落几颗露珠，"上周你在换药室差点撞翻器械车，就是因为没吃早餐。"

林夏轻咬一口苹果，甘甜的糖汁顺着指尖悄然滑落。陈屿见状，猛然握住她的手腕，动作间透着几分急切。他取出棉签，蘸上些许碘伏，小心翼翼地擦拭她沾满糖汁的手指，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野外的细菌浓度可比医院候诊室高出一百二十倍，你得当心些。”

"你连这个都计算？"

"还计算了你从帐篷走到这里的步数。"他晃了晃运动手环，"53步，血糖消耗约2.8千卡，建议立即补充碳水化合物。"

一会儿没注意，野餐布上突然多出个药盒，里面码着裹锡纸的蔓越莓司康。林夏撕开包装时，发现锡纸背面用手术记号笔画着笑脸柴犬——和值班室那张便利贴如出一辙。

陈屿蹲在溪边，双手忙碌地淘着米，腕表的秒针规律地跳动着，那节奏仿佛像极了医院监护仪的滴答声。他抬起带着几分学术气息的脸，看着手中的水壶，那水壶形状颇似试管，在晨光中折射出淡淡的光芒。“山泉水矿物质含量超标，”他的声音平静而理性，“建议煮沸后再饮用……”

话音未落，林夏撩起溪水泼向他："陈医生要不要测测这水的pH值？"

水珠在他镜片上炸成彩虹，白衬衫瞬间透出腰腹肌肉的轮廓。他突然抓住她作乱的脚踝，医用胶带在溯溪鞋上缠出完美8字结："下次晕倒前记得发求救信号，比如..."

他如同变魔术般，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鸣笛哨，链子上串着一颗薄荷糖：“含着这个能维持血糖，要是出事了，吹响它，我保证会在53秒内赶到。” 林夏忽然安静下来，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眼底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怎么了？”他有些不解地问。 “你真好看。”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他心头一颤。 “你是第一次发现我长得很好看吗？”他忍住笑意反问。 “没有啊。”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好看……但也是有点莫名其妙。” 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为那句看似随意的话平添了几分动人的温度。

篝火噼啪作响，陈屿煎蛋的动作像在给手术器械消毒。林夏忽然将听诊器贴在他后背："陈老师的心跳样本，收下了。"

金属胸件滑过他脊梁，录下晨风与心跳的混响。他反手将荷包蛋扣在她吐司上，焦边形成完美的冠状动脉解剖图："这是学费。"

松针间漏下的阳光突然照亮他耳后，那里结着道淡粉色的疤——正是毕业典礼那晚替她挡酒瓶划伤的。林夏的叉子悬在半空，蜂蜜顺着吐司滴在医嘱本上，晕开了他凌晨四点偷偷写下的：【今日处方：拥抱三次，不限时长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