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春。
金銮殿上,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将殿内镀上一层淡金。鞠婧祎身着玄色官袍,玉冠束发,立于文官队列之首。她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焦虑。
"丞相大人。"一道清冽的嗓音自右侧传来,鞠婧祎抬眸,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
国师张凌赫一袭月白长袍,衣襟处绣着暗纹流云,衬得他愈发清冷出尘。他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如寒潭般深不见底。
"听闻丞相大人近日身体抱恙,不知可好些了?"张凌赫缓步走近,袖中隐约传来一阵清冽的檀香。
鞠婧祎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拱手道:"多谢国师挂念,不过是些小风寒,已无大碍。"
"是吗?"张凌赫眸光微闪,"那日御花园中,本座见丞相大人步履虚浮,还以为......"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鞠婧祎,"是有什么隐疾。"
鞠婧祎袖中的手微微收紧。那日她月事突至,强撑着不适在御花园中行走,没想到竟被张凌赫看在眼里。这个国师,果然深不可测。
"国师说笑了。"她淡淡一笑,"不过是前些日子处理政务,熬了几夜罢了。"
张凌赫轻笑一声,正要再说什么,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鞠婧祎暗自松了口气,随着众人跪拜。她能感觉到,张凌赫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退朝后,鞠婧祎匆匆回到丞相府。一进书房,她便卸下了所有伪装,疲惫地靠在太师椅上。案几上堆满了奏折,她随手翻开一本,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三个月前,兄长鞠明轩突然失踪。为了不引起朝堂动荡,她不得不女扮男装,顶替兄长的位置。这些日子,她如履薄冰,生怕露出破绽。而那个张凌赫,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夜色渐深,鞠婧祎换上一身夜行衣,悄然出了府。她要去国师府一探究竟。这些日子,她查到兄长失踪前最后见的人就是张凌赫。
国师府位于城东,占地极广。鞠婧祎轻车熟路地翻过围墙,落在后院的一株梅树下。她曾随兄长来过几次,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
突然,一阵琴声传来。鞠婧祎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水榭中,张凌赫正独坐抚琴。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辉。琴声清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鞠婧祎屏住呼吸,正要绕开,琴声却戛然而止。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张凌赫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鞠婧祎心中一凛,正欲退走,却听张凌赫又道:"丞相大人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既然被识破,鞠婧祎索性走了出来。她摘下蒙面巾,露出清丽的面容:"国师好耳力。"
张凌赫起身,月光下他的身影修长挺拔:"丞相大人这身打扮,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鞠婧祎强自镇定:"本官只是......"
"是在找令兄的下落吧?"张凌赫打断她的话,缓步走近,"或者说,是在找鞠明轩的下落?"
鞠婧祎瞳孔微缩:"你......"
"不必惊讶。"张凌赫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你第一次上朝,本座就知道你不是鞠明轩。你的易容术确实高明,但有些东西是掩饰不了的。"
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鞠婧祎的耳垂:"比如,这对耳洞。"
鞠婧祎猛地后退一步,心跳如鼓。她早该想到的,张凌赫身为国师,精通奇门遁甲,又怎会看不出她的伪装?
"你到底想怎样?"她咬牙问道。
张凌赫轻笑:"不想怎样。只是觉得有趣,堂堂丞相之位,竟被一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若是让皇上知道......"
"你!"鞠婧祎握紧拳头,"我兄长到底在哪里?"
"令兄啊......"张凌赫转身望向远处的月色,"他很好,只是暂时不能回来。"
"为什么?"
"因为......"张凌赫突然转身,一把扣住鞠婧祎的手腕,"有人要对他不利。本座这是在保护他。"
鞠婧祎挣扎着:"放开我!"
"嘘——"张凌赫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有人来了。"
果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鞠婧祎僵在张凌赫怀里,鼻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檀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他有力的心跳。
脚步声渐近,是一队巡逻的侍卫。张凌赫带着鞠婧祎隐入暗处,直到侍卫走远才松开她。
"你......"鞠婧祎刚要开口,张凌赫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今晚就到这里吧。"他低声道,"明日午时,醉仙楼天字一号房,本座会告诉你一切。"
说完,他转身离去,月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鞠婧祎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这个张凌赫,究竟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