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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

二十八响铃铛夜

残雪压折梅枝的声响惊醒了阎阿允。他摸索着枕边冰凉的玉竹簪,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是虞家迎亲的仪仗踏碎满地琼瑶。

三日前御书房内,老将军的佩剑铿然坠地:"若不应下尚书府的婚事,明日御史台就会收到阎乐师父亲私通北狄的罪证。"

他至今记得虞疏桐跪在青玉砖上的模样。那位永远挺直如松的将门世子,此刻脊梁弯折成冬日枯柳,玄色朝服下渗出点点猩红——前日廷杖的伤口又裂开了。

"阿允..."虞疏桐在雪地里抱住他时,大氅上还沾着刑部牢狱的霉味,"春闱放榜那日,我定赠你紫檀木镶银丝的琵琶。"

碎雪落进阎阿允的衣领。他望着梅林深处惊飞的寒鸦,忽然想起初遇那夜,虞疏桐剑尖挑落的不是刺客暗器,而是他束发的青玉冠。

"惊鸿院琴师,也配与世子论交?"那年上元夜,国公府的家将把他按在结冰的荷塘边。虞疏桐的佩剑斩断侍卫腕甲时,血珠溅上他新制的月白襕衫。

后来他们在藏书阁顶楼藏了三十六封未寄出的信笺。虞疏桐总说待北疆平定,要在雁门关外栽十里胡杨,让大漠长风永远记得中原曾有位能令铁甲落泪的琴师。

此刻前院传来礼乐声。阎阿允将玉竹簪抵住心口,簪头那只浴火凤凰的羽翅已经斑驳。去年上巳节,虞疏桐在簪身刻下"长相守"时,金错刀划破的指尖血染红了他半边衣袖。

"此去经年..."他拨动案上断了三弦的琵琶,惊觉宫商音色竟与喜乐完美相合。窗棂忽然被劲风破开,一柄缠着红绸的陌刀钉入琴案,刀柄上悬着的鎏金铃铛还在叮当作响——那是虞疏桐及冠时,他亲手系上的。

阎阿允笑着咳出满地红梅。原来那人在喜服之下,仍穿着他缝制的护心软甲。当鎏金铃铛第七次震响时,他看见窗外升起血色的孔明灯,恰似那年七夕,他们在渭水河畔放走的九百九十九盏相思烛。

"原来你记得..."他攥紧玉簪倒在琴弦上,最后一滴泪坠入笙歌鼎沸处。雪夜尽头,有人策马踏碎朱雀大街的月光,怀中紫檀木琵琶撞上帝王銮驾,碎成一地带血的相思子。

**残雪压着鎏金铃铛第七次震动时,阎阿允在刑具架上看见了银河**。

血水顺着铁链滴落成冰,虞疏桐被吊在玄铁刑架上,琵琶骨穿透的银钩映着窗外残月。他忽然哼起《折梅令》,那是他们初见时阎阿允弹错的曲调。

"第七声..."阎阿允数着穿透牢狱的铃音。三日前虞疏桐被拖走时,指尖在他后背划过的灼痛突然苏醒——那是用金错刀刻进皮肉的鬼宿星图。

"阿允看,危宿星官在为你落雪。"去年冬至,虞疏桐裹着狐裘将他圈在观星台。当他被冰凉的星象仪激得发抖,那人忽然咬开他的衣带,用舌尖在脊背描摹东方青龙七宿。

此刻铃铛第十二次震颤,对应着虞疏桐曾在他腰间刻下的尾宿。记忆突然被血色浸透——那是北疆战报传来那夜,虞疏桐发狠般将他抵在兵器架前,用带血的护甲在他腰窝烙下火焰状的星痕。

"二十八声铃尽,地宫朱雀门就会坍塌。"虞疏桐的声音混着铁链响动,血珠坠在阎阿允眼睫,"到时你去太常寺地窖,那里有架九弦凤首箜篌..."

第二十声铃响撕裂回忆。阎阿允惊觉掌心握着半枚虎符——方才虞疏桐假借擦拭血迹,将调兵信物塞进他破碎的衣襟。

"心宿该亮了。"虞疏桐突然挣断铁链,染血的嘴唇压上他颈侧星图,"记住,我死在惊蛰那日的血,会化开雁门关的冻土。"

当最后一声铃铛震落梁上积尘时,阎阿允看见虞疏桐瞳孔里绽放的烟花。那是他们私定终身的上元夜,虞疏桐用火器司新研制的霹雳炮,在夜空炸出二十八宿的图形。

"礼部说...新人该用合卺酒..."虞疏桐咽下涌出的鲜血,指尖最后划过他锁骨间的参宿,"但我私心...想要你琵琶弦上...沾过凤凰血的第三根冰蚕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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