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湖面蒸腾成乳白色的纱幔,木质回廊在脚下发出年轮裂开的低吟,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沉重。
我跟着野田昊踏入四面环水的局水塘时,秦风和唐仁已经站在茶室门口,目光凝重地扫视着四周。
“屏风碎片、血迹和指纹呢?”
秦风背对着我们,直愣愣盯着一尘不染的茶室,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日本警察取证完就清理掉了,我这里只有现场取证照片。”
野田昊解释道,从兜里掏出一沓照片,递给秦风。
秦风接过照片,手指轻轻一扬,照片如落叶般散开,照片里杂乱的鲜红仿佛与现实重合,瞬间将我们拉回案发的那一刻。
“血渍呈松针状放射,”他半跪着,目光如炬地扫过照片上的每一处细节,“腹主动脉破裂才会形成这种轨迹。”
野田昊忽然用折扇挑起我的袖口,扇骨精准地指向照片里渡边胜昏迷的位置。
“周小姐可注意到?渡边身下的榻榻米连茶渍都没有。”
他手腕一抖,扇面展开,富士山的雪顶正盖住照片里空荡的角落,“像被猫舔过的薄荷糖。”
“说明渡边胜是在屏风破碎前昏倒的,而苏察维是在碎裂之后。”
我边回应,边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紫檀桌案边缘的黄铜摆件。
冰凉的金属表面爬满螺旋纹路,一道新鲜的划痕嵌入其中,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这里。”我指着摆件,招呼秦风和野田昊过来。
秦风俯身仔细观察,片刻后说道:“案发现场来看,摆件的位置就在渡边胜手边,这里的划痕是他翡翠戒指留下的痕迹。”
“渡边胜撒谎了。”野田昊语气笃定,折扇轻轻敲击掌心,“如果把它交给警察,渡边胜肯定要再次被捕。”
铜瓶在晨光中微微晃动,瓶身泛着一圈光晕,仿佛萦绕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罪恶。
未等我再仔细检查,唐仁忽然一把夺过铜瓶,起身就往外冲去。
“唐仁?你要干什么?”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喊出声,追着他跑到回廊。
唐仁作势要把摆件丢入湖底,秦风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唐仁挣扎着喊道:“那可是十亿啊!你能随随便便赚十亿吗?”
忽的,他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被什么定住了。
我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回廊另一端,脚步声踏碎了晨雾。
小林杏奈踩着露水浸湿的皮鞋走在最前,白色的西装将她纤细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鬓角的碎发被晨雾黏在苍白的颈侧,显得格外清冷。
十二个黄袍僧人跟在她身后,低声吟诵着《心经》,她腕间的佛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刚走到近前,唐仁就迫不及待地揪下野田昊的同声传译器,递了过去。
“我前来超度苏会长。”她停在五步外,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疏离,向我们解释道。
唐仁一见美女就失了分寸,听到小林杏奈提到自己被渡边胜调戏的经历,立马毫不犹豫地将黄铜摆件递了出去,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救命!我们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扶额叹息,无奈至极。
没等小林杏奈接过黄铜摆件,侧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抢先一步将摆件夺了过去。
我们转头一看,是跟在小林杏奈身后的一位黄衣僧人。
他掀开遮住样貌的帽子,露出一张古铜色的脸庞,眼神锐利如鹰。
“杰克贾。泰国侦探,Crimaster排名第十,以穷追不舍的疯狗特性出名。”
秦风低声向我们介绍,语气里带着警惕。
杰克贾赤裸的右臂上,象神刺青的獠牙正对着铜瓶,绷紧的肌肉让象鼻纹路扭曲成弓弦,仿佛随时准备出击。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谢谢,阿里嘎多。”
“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我忍不住低声点评,瞥了一眼他那略显憨厚的笑容。
“这么重要的证据应该交给警方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田中直己的皮鞋声铿锵有力,为他开路。他身后跟着三个鉴识课人员,像黑潮般堵住回廊出口,手中的金属箱反射的光斑在移门上跳动,仿佛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囚笼。
“喂,你们几个,别探案了。Crimaster是小孩才玩的游戏。”
田中直己中气十足,一把推开杰克贾,指着我们说道,语气里满是不屑。
“田中直己,日本最年轻的警视正,迄今为止保持着百分之百的破案率,被称为警界奇才。”
野田昊用日文向我们解释,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
第一次听到他的母语,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野田昊说日语的习惯与中文不同,语速更快且流利,少了些许浪荡和漫不经心,更多了是胸有成竹的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