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骸鸣

哪吒是被锁骨间的刺痛惊醒的。

碎裂的乾坤圈残片嵌进皮肉里，随着呼吸渗出暗金色血珠。他盯着房梁上盘踞的魔气黑龙——自从弑神枪觉醒，这些具象化的恶念就开始在阴影里游走。窗外飘来渔民祭拜龙王庙的香火气，混着海底腐烂的腥味。

"你的血...在哭。"风火轮突然发出尖啸，混天绫如惊弓之鸟缠住房梁。哪吒低头看着掌心，昨夜被敖丙鲜血浸染的皮肤正在龟裂，裂缝中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色星砂。

海底传来钟鸣。

当第七道钟声穿透海面时，陈塘关所有青铜器同时炸裂。哪吒踩着风火轮冲入暴雨，看见东海中央升起倒悬的血色漩涡。那些被敖丙鲜血染蓝的浪涛里，漂浮着数以万计的龙族骸骨。

"小混蛋又想搞什么鬼..."哪吒右臂残留的龙鳞突然开始发烫，弑神枪不受控制地在掌心凝聚。混天绫突然发狂般缠住他的脖颈，绫缎上浮现的古老咒文竟与敖丙消失前画出的血契一模一样。

归墟深处的月光是腥甜的。

敖丙睁开眼时，最先恢复的是痛觉。三百根镇魂钉穿透新生龙骨的滋味，比他想象中更接近当年昆仑寒潭的炼魂锁。他抚摸着额间魔纹缠绕的龙角，指尖掠过心口那个狰狞的贯穿伤——被弑神枪撕裂的血肉里，盛开着永不凋零的赤色莲花。

"欢迎来到神弃之地。"缠绕着海藻的龙骨琴自动奏响，琴身上浮现出申公豹的虚影。这个总是醉醺醺的师尊此刻眼神清明得可怕："当你触碰血契时，可曾看见弑神枪真正的秘密？"

敖丙的龙尾扫过琴弦，奏出的音波震碎了虚影。他望着头顶倒悬的哪吒幻象，突然意识到归墟里流淌的时间是逆行的——那个在陈塘关发狂的魔童，此刻正在他脚下的海面重复着弑神的悲剧。

当第一具神魔残骸抓住敖丙脚踝时，他新生的魔纹龙角突然迸发幽光。那些沉睡在归墟淤泥中的上古兵器纷纷苏醒，弑神枪的悲鸣与龙骨琴的哀叹交织成毁灭的乐章。敖丙踩着骸骨堆成的阶梯向上攀登，每步都落下冰蓝色的血莲。

"你身上有敖广的味道。"缠绕着锁链的混沌兽从尸山血海间抬头，三千只复眼里映出敖丙破碎的倒影。这头上古凶兽的獠牙竟是用元始天尊的拂尘炼化而成："小应龙，你可知自己心口红莲里养着谁的魂魄？"

海面突然降下雷暴。

哪吒的弑神枪刺穿混沌兽第三只眼时，混天绫正死死缠着他不受控制的右手。敖丙看着从天而降的魔童——哪吒左眼已经彻底化作龙类竖瞳，颈间伤口里钻出的不再是魔气，而是带着冰霜的龙息。

"谁准你死在我前面？"哪吒一枪挑断敖丙脚上的镇魂索，燃烧的魔血滴在龙君心口红莲上。那朵赤色莲花突然绽放，露出里面蜷缩着的、与哪吒长相完全相同的透明魂魄。

混沌兽的咆哮震碎了时空，两人坠入归墟裂缝的瞬间，哪吒看见三千年前的自己将弑神枪刺入敖丙心脏。而这一次，浑身魔纹的龙族少主反手握住枪尖，将泣血的龙角抵上他龟裂的额头。

"仔细看清楚了，"敖丙染血的手指按在哪吒心口，"当年被剜去逆鳞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