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开一家小馆子,”楚夏终于说出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充满了期待,“还有…我要办画展了。”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在回荡。
顾染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能感觉到楚夏手心的汗水。
“画展?”楚夏的父亲重复了一遍,”
窗外,夜幕彻底降临,病房里却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如同他们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照亮着未来共同的旅程。
日子像溪水般缓缓流淌,青禾镇的日子总是带着一股慵懒的惬意。
楚夏的画室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画布上,颜料在她手中跳跃,一幅幅充满生命力的作品逐渐成形。
顾染则在忙着筹备他们的小馆子,从装修到菜单,事无巨细,他都亲力亲为。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画室的宁静。
楚夏放下画笔,拿起手机,是陌生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刘初夏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浑厚而略带磁性的男声。
“是我,请问您是?”
“我是王老板,‘艺境’画廊的负责人。我看到了您的作品,非常欣赏您的风格,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在我们画廊举办一个个人画展?”
楚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心头涌起一阵狂喜,却又夹杂着一丝不安。
办画展,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可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她看向窗外,顾染正在院子里摆弄着一些花草,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格外温暖。
“王老板,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挂断电话,楚夏走到顾染身边,将画展的事情告诉了他。
顾染放下手中的花盆,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这是你的梦想,楚夏,”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要害怕”
顾染的信任给了楚夏莫大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好,我答应他!”
为了画展,楚夏开始没日没夜地创作。
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经常一画就是一整天,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吃饭。
顾染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劝过她几次,让她注意休息,可楚夏总是笑着说:“没事,我还能坚持。”
一天晚上,楚夏正在画室里修改一幅画,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模糊。
她扶着桌子,勉强站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顾染端着热牛奶走进画室,看到楚夏脸色苍白,顿时心疼不已。
他放下牛奶,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扶住她。
“楚夏,你这样下去不行,你需要休息。”
楚夏摇了摇头,固执地说:“不行,画展就要开始了,我还有很多画没有完成……”
顾染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楚夏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他拿起桌上的画笔,在楚夏的画上轻轻地添了几笔。
“你看,”他指着画上的几笔,“这里,还有这里,其实可以这样处理,效果会更好。”
楚夏看着画布,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你…你怎么会……”
顾染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拿起一旁的牛奶,递到她面前。
“先喝点牛奶,然后好好休息,剩下的,我们一起完成。”
楚夏接过牛奶,喝了一口,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看着顾染,
“顾染……”
“嗯?”
“我……”楚夏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了画室角落里的一堆画稿上,“那些画……”
艺境画廊,名字倒是雅致,可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味却让初夏觉得有些发闷,像一层薄薄的雾霭笼罩在她心头。
王老板,一个身材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正指着她的画作侃侃而谈。
他的手指,粗短且保养得油光水滑,每指到一处,初夏都觉得像有一只滑腻的虫子爬过她的画布,让她心里直犯膈应。
“初夏啊,你看这幅《晨曦》,这光线,这构图,都是一流的,只是这色彩,是不是太…怎么说呢,太素净了些?现在市场流行明快鲜亮的风格,你看是不是可以加点…比如金色?现在年轻人喜欢这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寓意也好嘛,你看是不是?”王老板的声音油腻腻的,像裹了层糖浆,甜得发齁。
初夏看着自己的画,晨曦的光辉透过薄雾,洒在青禾镇的黛瓦白墙上,宁静而祥和。
她喜欢这种淡淡的,水润润的色彩,就像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清凉的甜。
金色?
她想象着画面上涂抹上金色的颜料,顿时觉得画面变得俗不可耐,就像…就像戏台上涂了浓妆的花旦,失去了原本的韵味。
“王老板,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初夏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哼哼。
王老板哈哈一笑,“初夏啊,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市场。这画啊,不光要画得好,还要卖得好才行。你放心,我这是为你好,改几笔,保证你这画展大卖!”
初夏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王老板是好意,可她就是没办法接受把自己的画改得面目全非。
这不仅仅是几笔颜料的问题,而是她对艺术的理解,是她对青禾镇的感情。
接下来的几天,王老板又提出了好几个修改意见,从构图到色彩,几乎每一幅画都要改。
初夏一次又一次地妥协,一次又一次地感到内心的煎熬。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市场牵着鼻子走,失去了创作的自由。
傍晚,夕阳西下,天边燃烧着一片火红的云霞。
初夏站在画室的窗前,看着远处的青山,心情烦闷。
突然,手机响了,是王老板的助理打来的。
“刘小姐,王老板让我通知您,画展…可能要推迟了。”助理的声音吞吞吐吐的,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推迟?为什么?”初夏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个…画廊…最近资金周转有点困难…”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初夏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关节泛白。资金困难?难道…
“刘小姐,您…您还在听吗?”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初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初夏无力地靠在窗台上,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却照不亮她心中的阴霾。
画展…要取消了吗?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吗?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只有嘴唇微微翕动着,无声地念叨着:“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