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1304 完

我蜷缩在电梯角落，手机电筒的光圈在金属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液晶屏猩红的数字"13"像是凝固的血块，潮湿的霉味混着某种肉类腐败的酸臭直冲鼻腔。这是被困的第二十七分钟，而我确信电梯里不止我一个人。

事情始于三小时前。当我提着便利店塑料袋走进栖云公寓时，前台张伯正用他那口黄牙啃着卤鸡爪。"要变天咯。"他冲我咧了咧嘴，油光顺着下巴滴在登记簿上。我没在意这个总爱故弄玄虚的老头，直到此刻电梯突然震颤着停住，顶灯在滋啦声中熄灭。

手机显示23:47，没有信号。我摸索着按下紧急呼叫键，听筒里传来沙沙的杂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咀嚼金属。"救...命..."突然炸响的尖叫声让我差点摔了手机，那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猫，又像是用指甲刮黑板时发出的高频颤音。

金属墙壁渗出冰凉的黏液，我触电般缩回手掌。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指间沾着某种暗绿色胶状物，正顺着掌纹爬向手腕。惊恐中我在裙摆上胡乱擦拭，却发现那些黏液在织物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叮——"

电梯门突然开启一条缝隙。门外不是熟悉的磨砂大理石走廊，而是望不到尽头的漆黑甬道。腐臭味陡然浓烈起来，隐约能听见黏腻的蠕动声从黑暗深处传来。我的后颈突然贴上某种冰凉柔软的东西，像是泡发的海带缠上皮肤。

"别看后面。"沙哑的女声贴着耳垂响起，腐臭的呼吸喷在耳蜗里。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余光瞥见垂在肩头的长发——那不是我的头发。几缕灰白干枯的发丝正在我锁骨上蜿蜒，发梢沾着暗红的血痂。

顶灯就在这时重新亮起。电梯厢体布满蛛网状的裂痕，镜面倒影中，我身后空无一人。但左侧镜面突然浮现血字，黏稠的液体顺着裂缝往下淌：快走 他们要吃肉了

冷汗浸透后背。液晶屏数字开始疯狂跳动，13层按键像被无形手指持续按压般亮得刺目。电梯猛地向下坠落，失重感让我撞上墙壁。镜面中的倒影却仍站在原地，朝我露出诡异的微笑。

负三层指示灯亮起时，钢索断裂的脆响震得鼓膜生疼。电梯厢在剧烈颠簸中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某种重物坠地的闷响从头顶传来，接着是液体滴落的声音。啪嗒。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我颤抖的手背上。

抬头瞬间，通风口滤网砰然脱落。半张腐烂的人脸倒挂着与我四目相对，蛆虫从爆裂的眼球中簌簌掉落。剩下的半张脸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参差不齐的齿间咬着半截暗红领带——那是三天前失踪的1902室陈先生。

我尖叫着后退，后脑勺重重磕在镜面上。腐尸的喉管突然蠕动起来，发出"咯咯"的抽气声，暗红领带像活蛇般窜出，勒住我的脚踝。电梯地板不知何时变成胶状的黑色物质，我的小腿正在缓缓下陷。

"抓住我！"斜刺里伸出的手抓住我的手腕。那是个穿快递员制服的年轻人，他的半边身体卡在正在闭合的电梯门缝隙里。我拼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在领带即将缠上脖子的瞬间被拽出电梯。腐尸爆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电梯门轰然闭合。

快递员的手电筒滚落在脚边，光束照亮他青灰色的脸。"别去1304..."他喉咙上的缝合线随着说话裂开，黑色棉絮状物质从伤口涌出，"他们在每个雨夜都要开饭......"

话音未落，整条走廊的声控灯突然全部亮起。惨白灯光下，我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寻人启事，所有照片都是同一个面孔——正是眼前这个正在融化的快递员。他的制服领口滑出工牌，入职日期显示是2009年6月，而现在是2023年。

"叮——"

身后传来电梯抵达的提示音，轿厢门缓缓打开。本该是电梯井的位置，此刻呈现出一间日式榻榻米房间。十三具穿着昭和风格校服的尸体围坐在矮桌旁，他们手中筷子正夹着还在抽搐的人体器官。剧中那具女尸突然转过180度的头颅，腐烂的声带挤出句子："程小姐迟到太久啦。"

我转身狂奔，防火通道的绿光指示牌在走廊尽头闪烁。身后响起木屐敲击地面的声响，伴随着黏腻的水声，仿佛有无数湿透的尸体正在追赶。安全出口的门把手布满铁锈，推开的瞬间，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不是楼梯间。

呈现在眼前的是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电梯钢索上悬挂着数百具风干尸体，像吊死的腊肉随着气流轻轻摇晃。他们脚踝都系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缀着刻有房号的铜牌。我的1304室钥匙突然在口袋里发烫，低头发现红绳不知何时缠上了我的右脚。

"这是胃袋。"快递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尸体倒吊在钢索上，腹腔被掏空，"整栋公寓是活的，我们都是被消化的食物。"他突然指向下方，电梯井底部涌动着暗红色肉浪，某种节肢动物的口器在血肉中若隐若现。

防火门在此刻轰然关闭。墙皮大块脱落，露出后面蠕动的肉色腔壁。口袋里的钥匙烧穿布料坠落，在触碰到肉浪的瞬间，井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悬挂的尸体们突然齐齐睁开空洞的眼眶，被钢索牵引着朝我扑来。

我抓住生锈的维修梯向上攀爬，指甲在铁锈中剥落也浑然不觉。爬出电梯井的瞬间，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13层走廊。电子钟显示00:13，所有声控灯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间，走廊两侧的门牌号全部变成了1304。

"欢迎回家。"张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看见他手里提着陈先生的头颅，断颈处垂下的领带正系在他布满老年斑的脖子上。前台登记簿在他手中自动翻页，我的照片出现在最新一页，入住日期被血水晕染成十三年前的某一天。

1304的房门自行开启，十三双木屐整整齐齐码放在玄关。客厅中央的矮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女尸们哼着走调的《樱花谣》，将我的钥匙放进沸腾的汤底。当铜牌在滚水中融化时，整栋公寓发出餍足的叹息

（电梯井持续吞噬着新鲜血肉，新的寻人启事覆盖旧照片，栖云公寓的雨夜静待下一位租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