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玻璃糖纸

这几天下雨曲慈年担心纪司幽感冒准备了枸杞红枣茶，她把保温杯藏在身后，看纪司幽在实验台前调试光谱仪。他的白大褂袖口沾着蓝色试剂，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调节目镜焦距，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这是她这学期第十二次"路过"生物实验室。

窗外春雨绵绵，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她数着他手边空掉的咖啡罐——三罐阿拉比卡，两罐哥伦比亚，都是她清晨六点去便利店排队买的限定款。罐身上凝结的水珠洇湿实验报告，他随手扯了张纸巾擦拭，揉皱的纸团精准落入她脚边的垃圾桶。

"同学，让让。"他突然抬头。

她慌忙后退撞到置物架，玻璃器皿叮当作响。他皱眉扶住摇摇欲坠的烧杯架，袖口扫过她手腕，带着松节油和雪松的气息。

"对、对不起！"她弯腰去捡散落的滴管，耳后的碎发垂落，露出后颈贴着的退热贴。昨夜淋雨排队的寒气在血管里叫嚣，但此刻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纪司幽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一支滚到角落的试管："曲同学，你发烧了？"

"没有！"她猛地直起身，眼前炸开五彩光斑。天旋地转间抓住他衣襟，鼻尖撞上他胸前的金属校徽。保温杯从书包侧袋滑出，哐当砸在地上。

枸杞红枣茶在瓷砖上漫延成暗红色湖泊，蒸汽裹着中药味升腾。她盯着漂浮的桂圆干，想起熬煮时砂锅咕嘟冒泡的声音。妈妈说过这方子驱寒最好，可她忘了最该驱散的是心里疯长的妄念。

"这是给我的？"纪司幽捡起保温杯，指尖蹭过杯身贴着的便利贴。她昨晚练习了二十遍才写好的"天气转凉，注意保暖"此刻蜷缩成可笑的褶皱。

"不是！"她夺过杯子抱在怀里，像护住最后一片盔甲，"是...是给楼下的流浪猫泡的羊奶粉！"

走廊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叶栖梧抱着教案出现在门口。她今天没扎马尾，微卷的长发间别着珍珠发卡，像朵沾着晨露的铃兰。

"司幽，陈教授找你。慈年也在啊"她的声音像浸过蜜水的银铃，"关于下周国际基因工程大赛的事。"

曲慈年看着纪司幽迅速脱掉白大褂，露出里面挺括的衬衫。他走过她身边时带起一阵风，吹落了她藏在实验记录本里的玻璃糖纸——那是昨天在他座位上捡到的，糖纸折成的千纸鹤翅膀上，还留着叶栖梧的香水味。

雨越下越大，她蹲在地上捡拾糖纸碎片。锋利的边缘划破指尖，血珠渗进彩虹糖衣的褶皱。原来有些甜，注定要裹着疼痛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