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酥

春雾未散的清晨，楚晚宁将竹屉里的荷花酥重新摆过三回，直到每片酥皮都绽放出匀称的十二瓣，才端起青瓷碟转向灶台。晨光穿透窗棂，为他的白发镀上浅金。

墨燃师尊又在偷吃面粉？

墨燃斜倚门框，襟口松垮挂着件黛色外衫。他伸手抹去楚晚宁鼻尖沾的面粉，指尖顺势滑到对方腰间

墨燃昨日说好我来做早膳的。

楚晚宁你风寒未愈。

楚晚宁拍开那只作乱的手，耳尖却泛起薄红。蒸笼腾起的热气里，他转身将荷叶粥舀进莹白瓷碗。

楚晚宁去添件衣裳。

竹案上很快堆满吃食，墨燃捧着粥碗暖手，看对面人将荷花酥掰成小块。碎屑落在青衫袖口，像撒了层糖霜。

楚晚宁后山的桃枝该修了。

楚晚宁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裂纹

墨燃申时过后。

墨燃我陪您去。

墨燃截住话头，夹起块杏仁豆腐递到他唇边

墨燃先吃完这碟甜糕，昨日薛蒙送来的蜜渍金桔还没开。

廊下风铃轻响，惊飞檐角栖着的山雀。楚晚宁望着青年眼底未消的血丝，忽然伸手抚过他微乱的发尾。

楚晚宁该剪了。

午后细雨来得悄无声息。墨燃抱着锦毯寻到书房时，楚晚宁正伏在案前描摹机关图纸。松烟墨香里，他垂落的发丝与宣纸几乎融成一片雪色。

墨燃雨声催眠，师尊歇会儿？

墨燃将毯子轻轻覆在他肩头，指尖掠过冰凉的腕骨

楚晚宁手炉呢？

墨燃在卧房。

楚晚宁笔尖未停，腕间却已缠上温热的掌心。他抬眼撞进墨燃促狭的笑，笔杆不轻不重敲在那人手背

楚晚宁胡闹！

雨幕渐密，廊下飘来煨了半日的药香。墨燃忽然俯身，额头抵着他微凉的颈侧

墨燃那师尊替我尝口药。

楚晚宁……

楚晚宁僵着身子没动，耳畔传来低笑。

墨燃骗您的。

青瓷药碗被塞进他手里

墨燃是姜枣茶。

暮色初临时分，两人沿着青石小径往后山去。墨燃执伞走在右侧，伞面始终向楚晚宁倾斜。山风卷着桃瓣掠过伞骨，落在楚晚宁发间。

墨燃别动。

墨燃忽然驻足，抬手拂去那片绯色。温热的呼吸扫过额角，楚晚宁攥紧袖中的桃枝，听见自己心跳震碎满山烟雨。

墨燃师尊。

墨燃望着他骤然泛红的眼尾，伞柄不觉攥出裂响。

墨燃……

墨燃我

楚晚宁无妨。

楚晚宁转身继续前行，衣袖却被人轻轻牵住。十指相扣的瞬间，山径尽头的云霞忽然破开，金红的光淌过相叠的衣袂，将两道影子融成长长的一道。

楚晚宁吃完饭了吧。

楚晚宁走了。

楚晚宁去修剪桃枝。

墨燃师尊，我同你一起去。

楚晚宁外面风大，你在家待着，不要乱跑了。

墨燃不要嘛，师尊，我想去。

楚晚宁。？

楚晚宁好吧。

楚晚宁不过你要穿厚些。

楚晚宁小心着凉。

墨燃嗯，师尊最好了！

楚晚宁多大的人了？

楚晚宁还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