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指抚过速写本泛黄的页角,巴黎街头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咖啡馆玻璃窗倒映出她无名指上的银戒,与七年前美术室里那个沾着铅灰的男生很像。
"你的睫毛在抖。"许知意突然开口,拿铁杯的手指关节泛白。他西装口袋露出一截素描本边角,林小满瞳孔微缩——那分明是当年她送他的樱花纹样本子。
"我记得这个。"她从帆布包夹层抽出樱花标本,干枯的花瓣在阳光下折射出琥珀色光泽,"高二校运会那天,你背我去医院时,我偷偷塞进你卫衣口袋的。"
许知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窗外有飞机掠过天际线,拉出细长的白雾。"后来我在储物柜找到它,"他翻开自己带来的素描本,扉页是用马克笔画的咖啡馆场景,"这里的梧桐叶比巴黎的还要茂密。"
林小满的指尖抚过画纸边缘,突然发现角落藏着极小的铅笔字:"第109次画小满"。她想起大学期间每次收到速写本时,总会在扉页看见这个数字悄然递增。那年她偷溜回母校,在许知意常坐的教室后排发现整整三本画册,每本都贴着不同年份的樱花标本。
"你为什么学建筑?"她将糖浆滴进焦糖玛奇朵,看着褐色液体在奶泡上晕开涟漪。七年前被暴雨打湿的速写本里,那个写着"去巴黎学建筑"的誓言突然变得清晰可触。
许知意扯松领带,西装裤下的膝盖微微发红:"我爸破产那天,把设计院的图纸全烧了。"他掏出手机翻出照片,屏幕上是堆满水泥管的工地,"我在那里做了半年测绘员,直到遇见让我重燃火焰的人。"
林小满的指尖猛地揪住桌布。记忆闪回至高考放榜那日,她在美术室发现所有画作都不见了。潮湿的霉味里,唯一留下的就是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肖像——少女眼角的泪痣被刻意加深,画框背面用炭笔写着:"献给我永远的小满。"
"后来呢?"她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樱花。
许知意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指腹贴着她脉搏跳动的位置:"我在米兰实习时,每天傍晚都去中央车站画速写。"他翻开手机相册,夕阳下的玻璃穹顶倒映着无数个举着速写本的身影,"有天看见穿蓝裙子的人在喂鸽子,背影像极了你。"
林小满的泪水砸在拿铁杯底,融化的冰激凌顺着杯壁滑落。她想起去年冬天在纽约现代艺术馆,那个穿着雾蓝色大衣的背影与记忆中的轮廓渐渐重叠。当时她踮脚想看清展签,却被保安拦在红线外——画框上的少女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泪痣。
"你结婚了吗?"许知意突然问道,眼神慌乱地瞥向她无名指的银戒。
林小满摇摇头,却发现对方西装内袋露出一截红色丝绒盒子:"这是...?"
"求婚戒指。"许知意的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我用了七年时间,终于把当年没送出的画完成了。"他翻开素描本最后一页,水彩画上的少女站在巴黎圣心大教堂前,手中握着的速写本露出"第109次画小满"的扉页,背景里飘落的樱花与七年前美术室的那个黄昏完美重合。
林小满的视线模糊了。她摸到包里那本珍藏的速写本,突然发现最新一张画是今天在咖啡馆的相遇——画中的自己无名指戴着银戒,而许知意的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红色丝绒盒子。
"其实我早就..."许知意的声音被塞进喉咙的哽咽打断。林小满踮起脚尖,用戴着戒指的手指抚上他的唇角:"你当年说要做让我骄傲的人,现在轮到我兑现承诺了。"
街角传来手风琴演奏的《玫瑰人生》,许知意握住她颤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心跳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西装革履的禁锢。林小满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夜,她在许知意家阁楼发现的那盒颜料——褪色的包装上印着"献给未来的艺术家",而此刻他们的倒影正在咖啡馆的琉璃窗上缓缓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