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和白大褂

苏青瓷正在给婚纱腰封钉珠时，展厅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

穿貂皮大衣的女人踩着十厘米高跟鞋逼近，香水味熏得人台模特胸前的山茶花都在颤。

"这破布料根本不会发光！"客户的红指甲戳向裙摆，"我要的是走在红毯上像银河流动的效果！"

苏青瓷按住被风掀起的薄纱："您选的欧根纱反光率已经是最高的，再加亮片会影响……"

"巴黎高定周模特都穿LED裙子！"对方突然抓起裁缝剪刺向婚纱，利刃划开四层绸缎，"给你最后三天，做不出效果就法庭见！"

苏青瓷赶忙跑去想护住布料，却不小心踩到散落的珠针，左脚踝在木地板扭出钝响。她咬牙扶住缝纫机，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后腰。

"您见过真正的星空裙吗？"她扯下模特头上的白纱裹住伤处，"1947年D先生用两万颗淡水珍珠缝制'夜曲'系列，但模特每走三步就要停下喘气。"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一切都需要付出代价。

她一缺一拐地走向材料架，抽出一卷银灰色织物，"这是和航天局研发的智能面料，灯光下会有星云效果。"

客户摸着流动光晕的布料，怒气像被针刺破的气球。苏青瓷趁机递过修改协议："不过您需要重新量体，这种面料对肢体活动幅度有严格要求。"

送走客户时暴雨已至，苏青瓷用冰镇可乐敷着肿成馒头的脚踝。手机显示末班地铁还有十分钟，她抓起伞冲进雨幕，帆布包里的暖宝宝被挤得变了形。

急诊大厅的灯光冷得刺眼。护士扫过她发紫的脚踝："先去拍片，走廊尽头左转。"

苏青瓷细细地闻着消毒水味里混合着的茉莉花香——这气味来自候诊大妈保温杯里的花茶。

她试图转移脚踝的抽痛，但没有任何用处。拐角突然冲过三个医生，最前面的人怀抱保温箱，腕间红绳擦过她潮湿的发梢。

诊室里，医生看着X光片摇头："韧带拉伤，建议静养两周。"苏青瓷盯着墙上的足部解剖图："下周有时装周，有没有不影响走路的固定方式？"医生抽出支具说明书："用这个，但每天佩戴别超过八小时。"

取药时走廊爆发哭喊声引起了她的注意，苏青瓷回头看见担架床飞驰而过。

推床的医生白大褂翻飞，左手腕晃过一抹红色——像她缝在样衣内衬的幸运绳结。

她愣了神，忽而想起在咖啡厅遇到的男人，是他？

出租车碾过积水时，电台正在采访医学专家："有时候设计灵感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礼服褶皱的力学结构……"

温柔的男声让她想起阴雨天烘干的羊毛料，温暖又蓬松。

回到家，苏青瓷翻出以前的样衣口袋。里面是一张张便利店小票。背面写着："所有裂痕都是光的通道"。字迹被雨水洇开，像裙摆晕染的星云。

就像多年前那个雨夜，她在最最落魄的时候，靠着这句话一点一点站起来，而现在，她终于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