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郡的血腥味,三日未散。
刘琰领着人收拾残局,将一具具尸首从街巷里抬出,又把那些被波及倒塌的屋舍一一登记。
城中百姓从最初的惊恐,到如今的麻木,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些黑甲军士在城中进出。
薛泰的尸体是在州牧府的后院找到的。
他被一柄长剑贯穿了心口,双目圆睁,死前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景象。
苏娥皇站在尸首前,手里捏着一块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剑柄上的血。
她杀他时,薛泰还在叫嚣,骂她是毒妇,骂她带着陈翔的亲信,一起背叛了丹郡。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干脆利落地一剑捅穿了他的心口。
陈翔对薛泰视若亲弟,薛泰却早已私下转投了陈滂。这样的人,不配提她夫君的名字。
刘琰走过来,看着那具尸体,又看了看苏娥皇平静的侧脸,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挥了挥手,让人把尸体处理了。
丹郡的尘埃尚未落定,一辆押送着陈滂的囚车,已在魏俨的护送下,抵达了渔郡。
渔郡,衙署。
魏仇端坐在主位上,案几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她打量着堂下的表兄,魏俨。
魏俨一身风尘,眉宇间却不见半分疲惫,只有一种历经变故后的平静。
“表兄一路辛苦。”魏仇开口,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
魏俨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微,“主君言重。罪人陈滂,已带到。”
“他毕竟是你父亲。”魏仇拿起茶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却未离开魏俨的脸。
魏俨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家父作恶多端,罪有应得。魏俨既归顺主君,便只知主君,不知旁人。”
魏仇笑了。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魏俨面前,亲自将他扶起,“陈滂……便交由表兄处置了。”
魏俨眼中闪过一丝微讶,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他没有推辞,只深深一揖,“谢主君。”
待魏俨退下,魏仇才回到案前,拆开了魏枭刚送来的信报。
信上寥寥数语,全是请战之言。
魏枭当真是个好战的性子,丹郡刚拿下,便想着要挥师北上,直取焉州。
魏仇看着信,不由失笑。
她如今与一统天下,又有何异?
不过是剩下焉州、奕州两地罢了,为这两地急于开战,反倒是因噎废食。
更何况,奕州那边,早已不必她费心。
她外祖家乃是奕州的老牌世家,盘踞数代,真正是流水的州牧,铁打的门阀。
前些日子,外祖父已捎来书信,信上说,他正联合奕州其余几家,游说那位州牧。
在她看来,那位州牧怕是也撑不了多久。降了她,除了面子上过不去,私底下好处只多不少,何苦要耗费钱粮兵马,做那螳臂当车之举。
魏仇提笔,给魏枭写了回信。
信中驳了他的请战,只让他带兵折返衆州,好生看着那里的马场,给魏劭运送军资。
比起攻城略地,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