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仇坐在案后,手里把玩着一枚刚铸好的铜钱,上头刻着崭新的纹样,面容平静无波。
打天下,靠的是刀枪。
守天下,靠的却是人心。
可这人心啊,比最难攻克的城池更复杂,更难以捉摸。
她停下征伐的脚步,并非心慈手软,而是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需要一根新的定海神针。
她要用一座皇城,定住这片飘摇的江山。用一个王朝,为这片大地带来新生。
另一头,魏俨走出衙署,并未回自己的府邸。他步履沉稳,径直去了魏府。
徐太夫人在佛堂里捻着佛珠,听见下人通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便由侍女搀扶着起了身。
祖孙二人见面,无需多余寒暄,只一个眼神便一同登上了马车,前往魏俨的府邸。
魏俨府里,关押着陈滂。
半个时辰后。
魏俨扶着徐太夫人走了出来,老人家眼眶通红,攥着佛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可那常年因心事而紧锁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她脚步顿住,缓缓抬起头,望着天空,一口气从她胸中长长地吐出,那气息带着几分释然,仿佛把多年积攒的沉郁都化作了虚无。
“走吧,回家。”她拍了拍魏俨的手背。
魏俨的眼角也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最后一丝阴霾,连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清透了许多。他低声应道:
“是,祖母。”
那道阻碍了他们许多年的心事,那个盘踞在魏家上空多年的阴影,终于了结。
光阴一晃,便是一年。
渔郡北郊,曾经的荒芜之地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巍峨的城墙拔地而起。
那城墙高达十余米,砖石堆砌而成,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上,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威严气息。
郑楚玉陪着魏仇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脚下的木板随着远处的夯土声微微震动。
看着下方忙碌的工地,忍不住咋舌:
“主君,这得花多少钱?”
“花钱?”魏仇眺望着远处初具雏形的宫殿轮廓,“这是在挣钱。城墙筑得越高,人心就越安稳,人心越安稳,这钱,才有人愿意拿出来花。”
城墙之内,皇城殿宇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即将落成。
整座皇城,东西宽三百余米,南北长五百余米,四面各开一门。
城墙的四角,各起了一座九梁十八柱的角楼,飞檐翘角,气势非凡。
太庙与祭坛最后一根梁木落定,已又是一年。
殿内,檀香袅袅。
苏娥皇站在魏仇身后,双手小心地整理着她身上玄色的祭服。
衣料沉甸甸地垂落,用金线绣出的日月星辰、山川河岳的纹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隐秘的流光,透出一种不可言说的庄重与肃穆。
她将每一处褶皱抚平,动作细致而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将所有敬畏与期盼都压进这每一次的触碰之中。
“外面都妥当了?”魏仇问。
“一切妥当。”苏娥皇替她抚平了最后一丝褶皱,“只等主君落笔。”
走到案前,苏娥皇已为她研好了墨。墨香清冽,混着檀香的气味,让人心神俱静。
魏仇提笔蘸墨,悬腕于一方洁白的绢帛之上。笔锋落下时,她的手腕平稳如山,没有丝毫犹豫。
国号:夏。
年号: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