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很安静。
林奕皖和蔡安刚起身收拾饭盒，椅子腿在地上拖出几声闷响。我坐在座位上没动，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本封面上划来划去。
“一起去食堂？”林奕皖问我，声音有点含混，大概是嘴里还咬着半块饼干。
我摇头：“你们先去吧，我得把讲台作业归类。”
她没多问，拎着饭盒就往外走。蔡安临走前冲我眨了眨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昨天放学时白墨又给我拿水了，还是那种味道。他总说“你喜欢这个味道”，好像我是靠喝饮料活着的似的。
教室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快了。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课桌上投下细长的影子。风一吹，窗帘轻轻晃动，那些影子也跟着颤动起来，像是谁的手指在书页间翻找什么。
我抬头看了眼讲台，作业堆得有点乱，确实需要整理。但我根本没起身，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斜前方那个空位——白墨的座位。
他的课桌抽屉微微露出一角黑色，是笔记本边角。那本旧得发毛的本子，藏着他多少关于我的事？
上次他说要直接说出来……可如果他连真实的自己都不敢展示呢？
我站起身时带翻了手边的练习册，纸张哗啦啦地散开，我蹲下去捡，指尖停在那本黑色笔记本上。
它摸起来比想象中更粗糙，封面已经磨得起毛边了。我深吸一口气，翻开第一页。
标题刺入眼帘：
“关于光未锋的100天记录”
字迹是我熟悉的，工整得像用尺子量过一样。但下面的内容让我呼吸一滞。
红蓝铅笔区分的记录整齐排列：
【周三 12:07】喝牛奶时左手小指无意识蜷缩，可能是写字压到了
【周五 数学课】皱眉次数比平时多3次，可能压力大
【下雨天】会下意识摸书包侧袋，寻找备用伞
我继续翻页，发现他甚至记下了我每个月换一次橡皮的习惯，以及我每次考完试后都会把错题折成纸飞机扔进垃圾桶。
手心开始冒汗，纸页有些滑，我不小心翻得太快，一张夹在中间的照片掉了出来。
是我在操场跑步的样子，头发被风吹起来，校服领口松了半边。照片背面写着：
“今天她跑了五圈，比上次多一圈”
我喉咙发紧。
教室外传来隐约的笑声，是操场上玩耍的同学。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我面前的纸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想起昨天放学时，白墨拿着水瓶站在我面前的样子。他说“我喜欢这个味道”，然后我就接了过来。那一刻他的眼神很轻，像怕惊扰了谁。
可现在这本子里写的，分明是另一个我。
一个被反复观察、记录、分析的我。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快速翻到最近几页。
果然看到了今天的记录：
【早上】看了我三次，每次不超过两秒
我猛地合上本子，心跳快得吓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手一抖，本子差点掉地上。抬头时正好看见白墨推门进来。
他手里抱着几本作业，站在门口愣住了。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本子上，瞳孔一瞬间缩紧。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几步冲过来，动作比我想象中急，一把抢过本子。手有点抖，指节都发白了。
“你不该看这个。”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故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操控你？”他打断我，声音比刚才高了些，却还是压抑着，“你觉得我把你当成实验品？”
我终于找回声音：“为什么要把我当成研究对象？”
他低头看着本子，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直视着我：“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我为你准备的这个人设？”
我愣住了。
他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记下这些，你会不会根本不喜欢我？”
我说不出话。
“如果你只是因为愧疚才答应我……”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害怕惊醒什么，“那就别继续了。”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胸口像被什么堵住，呼吸变得困难。
“你是这么想的？”我问他，“你觉得我只是因为愧疚才答应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抓起书包转身就走。门被撞得很响，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噪音。
我站在原地，看着阳光里漂浮的粉笔灰，忽然觉得头晕。
等我回过神，发现课本里夹着一张纸条：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重新开始，不记笔记。”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纸条边缘。
窗外的篮球场上传来打球的声音，有人喊着“传球”。
我望着远处的篮球架发呆，忽然想起小学时那个暗恋的男生。每次见到他，我都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那是内心深处的波动，内心深处的喜欢。
可现在……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心里空了一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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