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教室的地板染成金黄色，粉笔灰在光束中飘着，像无数细小的星星。白墨收拾书包的动作很慢，手指时不时停顿一下，像是在犹豫什么。
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把笔记本重新塞回椅背夹层。那本旧得发毛的黑色本子，藏着那么多关于我的事。他明明说了喜欢我，却还是要把这些偷偷记下来。
“你手抖了。”我说。
他猛地缩回手，书包带子缠在指节上，勒出一道红印。
“没有。”他低声回答，低头去拉拉链，动作有点僵。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是别的班的同学在走动。风从窗户吹进来，掀起了桌上的草稿纸，一张张轻轻翻飞。
他终于收拾好书包，站起身时碰到了我的椅子。我们离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
“走吧。”他说。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刚出教室门，他就把手伸了过来。我愣了一下，把手放进他掌心。他的手还是凉的，但这次没缩回去。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经过天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天他说的话：“我喜欢你，但我还没准备好。”
现在他牵着我的手，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准备好了？
校门口的小卖部门口站着林奕皖、蔡安、张毅和李冥哲。他们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见我们走近立刻压低声音。
“等等！白墨，帮我们拿几瓶水行吗？”林奕皖笑嘻嘻地叫住我们。
白墨停下脚步，我看他喉结动了一下，像是想找个理由推脱。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拿水。
蔡安趁机把我拉到一边，往我手里塞了一瓶水。
“你不是喜欢这个味道吗？”他眨眨眼。
我低头看瓶子，是白墨最爱喝的那种。瓶身还有点凉，贴着标签的位置有点皱，像是被谁反复摸过。
白墨回来时看到我手里的水，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是我熟悉的那个浅浅的笑容。
“你喜欢喝这个味道。”他说得轻声细语，像是怕惊扰了谁。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张毅悄悄拉了拉林奕皖的衣角，李冥哲低头记录着什么。我知道她一定又在写她的“观察报告”。
我们离开小卖部时，天已经快黑了。路灯开始亮起来，一盏接一盏，像是为我们照亮回家的路。
白墨走在前面，拉着我的手。他的手指偶尔收紧一下，又松开，像是在压抑什么。
走到小巷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前方某个地方。
“我其实……”他开口，声音有点哑，“还想写很多关于你的东西。”
我笑了：“那你下次写完，直接念给我听好不好？”
他怔住了，眼眶微红，轻轻点头。
我们继续往前走，路灯的光圈一个接一个地掠过我们。影子在地上交错，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走到路口分别时，他忽然低头亲了我的发顶。动作很快，像是怕我躲开。
然后他转身快步离开，留下我站在原地。
我没有任何感觉，想象中的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并没有到来，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真的喜欢他吗？”我问自己。
我明明记得，在小学的时候，我有一个暗恋的男生。我每次见到他，都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那是内心深处的波动，内心深处的喜欢。我明明也喜欢白墨，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
回到家后，我打开书包，准备做作业。一张纸条从课本里滑落，轻轻飘到地上。
字迹很熟悉，只有一句话：
“你今天笑了，我喜欢。”
［番外］我站在路灯下，看着白墨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掌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风一吹，我打了个寒颤。把水瓶捏得更紧了些，往家的方向走。路过便利店时，玻璃门里映出我的脸，面无表情。我皱了皱眉，这不该是我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
走到单元楼前，电梯正巧下来。我伸手按住开门键，看见镜面里自己冷漠的脸。电梯缓缓上升，心跳随着楼层数字跳动。到了家门口，翻找钥匙时摸到书包内侧一个凸起。
指尖碰到纸张边缘的瞬间，我愣住了。那不是课本也不是作业，而是张叠得很小的便签。我把它抽出来，展开时发现是白墨的字迹：
"你今天笑了，我喜欢。"
这句话让我胸口一闷。不是感动，而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盯着这张纸，直到电梯门要关上才回过神。抬脚进去时，电梯里飘来一阵熟悉的皂香。
我猛地抬头，却发现空无一人。
晚上躺在床上，我把那张纸折成小方块，放进抽屉最深处。可它像是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连闭上眼都能看见那些字。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提早到教室。白墨还没来，我拉开他的课桌抽屉，果然又看到那本黑色笔记本。封皮已经磨得起毛边，像是被反复翻阅过无数次。
我伸手想碰，又缩回来。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像是在害怕什么。
"你在看什么？"
我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林奕皖抱着作业本站在我身后。她瞥了眼白墨的课桌，压低声音："别看他平时冷冰冰的，其实写了好多东西。上次他发烧请假，我帮他交作业时看到的。"
我盯着她："写什么？"
"都是关于你的。"她顿了顿，"有时候我觉得他比我们更早知道你的一切，连你不喜欢喝什么口味的牛奶都知道。"
我喉咙发干："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看了几页。"她耸耸肩，"后来被蔡安发现了，他就开始记观察报告。现在我们几个都快成你们的感情观察员了。"
我转头看向窗外。阳光刺眼，照得我睁不开眼。
白墨进来时，我正在擦黑板。粉笔灰扑簌簌往下掉，落在衣领里，有点痒。他站在门口没动，像是在等我说什么。
我放下板擦，转身看他："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记下来就不会失去？"
他愣了一下，手里的书包带子缠得更紧。
"那天你说喜欢我，但还没准备好。"我往前走了一步，"现在呢？你还需要准备什么？"
他低头看着地板，喉结滚动了几下："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每次想说更多，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别的。"
"那就别藏着了。"我伸手去握他的手，"直接说出来就好。"
他手指微颤，却没躲开。
"我……"他开口，又停顿，"我其实很怕。怕我说错了什么，会让你觉得烦。"
我笑了："那你现在说的这些，我很喜欢听。"
他怔住，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放学时下起了雨。我们挤在便利店屋檐下，看雨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他忽然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个塑料袋。
"给你的。"他说。
我接过，里面装着瓶水。是他最爱喝的那种，瓶身还有点湿，像是刚从冰箱拿出来。
"你喜欢这个味道。"他说得轻声细语，和昨天一样。
我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凉意滑入喉咙，不错，是降温的好东西。
"下次别记了。"我说，"直接告诉我就好。"
他点头，手指轻轻握紧又松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