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擦黑板，粉笔灰簌簌往下掉。教室里只剩我一个人，林奕皖她们早就走了。白墨的椅子被人搬去别的班借用了，所以他的课桌空着，椅背的位置露出了平时看不到的夹层。
手指碰到什么东西，我伸手一摸，是个黑色笔记本。封面很旧了，边角都磨得起毛。翻开来第一眼就看到我的名字——“光未锋”。
心跳漏了一拍。
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是关于我的事。从开学第一天我坐在哪个位置开始，到昨天中午我在食堂喝了多少口汤，他全都记下来了。有些是我不记得的细节，比如某次下雨天我踩到了水坑，他说“那天他右鞋底沾了泥”。还有一次我感冒发烧，他写道：“他咳嗽的时候声音有点哑，我看着他喝水，喉咙动了一下。”
我越看越看不懂这个人。
明明话不多，却把每一件和我有关的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有时是我在课堂上讲题的样子，有时是我趴在桌上睡觉时头发乱糟糟的模样，甚至有一次我值日忘了关灯，他写：“他总这样，做事认真但粗心。”
手抖了一下，书页翻过去，里面夹着一张信纸。没有署名，但我知道是他写的。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中队长，也不是因为你成绩好，而是因为你就是你。你皱眉的样子，你说话时偶尔会卡壳的语气，你总是忘记带伞，这些我都喜欢。但我害怕说出口，怕你会讨厌我，怕我们连现在这样都回不去。”
我盯着那行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窗外风大起来，吹得窗帘扑簌作响。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把笔记本合上，塞回原处。可手还是停在那本子上，没力气抽出来。
为什么他要把这些写下来？
他明明已经告诉我他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偷偷记下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他不敢说出口？为什么他要让我发现？
正想着，门开了。
白墨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盒热牛奶。他穿着深灰色的外套，头发有点湿，像是刚洗完澡。
“你怎么还没走？”他问。
我没回答。
他走近几步，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我看他把牛奶放在我桌上，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你在找东西吗？”他问我。
我抬头看他，他低头整理书包，没看我。
“没有。”我说。
他嗯了一声，继续收拾。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下动作，低声说：“如果你看到了什么……别当真。”
我愣住了。
他抬头看我一眼，眼神有点慌，但很快又低下头：“有些事，写了不代表是真的。”
我盯着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火。
“那你为什么要写？”我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偷偷记下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他愣住了，手指还搭在拉链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今天在天台说你喜欢我，可你现在又说这些话。你是不是后悔了？还是你觉得……我只是个意外？”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有点慌乱：“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往前一步，“你说你喜欢我，可你连自己写的那些话都不敢承认。你到底怕什么？怕我说讨厌你？还是怕你自己真的会喜欢我？”
他没说话，只是攥紧了书包带。
我气得手都在抖：“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就说清楚。别这样吊着我，也别让你自己这么难受。”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我没后悔。”
“那你为什么不敢承认？”我逼近一步。
他抬起头，眼神有些挣扎：“因为我怕……你说讨厌我。”
我愣了一下。
“我知道我总是这样，把话说一半，把事做一半。”他低声道，“可我真的喜欢你。只是……我不敢确定你会一直喜欢我。”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软了下来。
“你傻不傻？”我忍不住说，“我都说了我喜欢你，你还在这儿瞎想什么？”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那……你刚才看了多少？”他问。
我犹豫了一下：“开头几页。”
他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什么意思？”我皱眉。
他摇摇头：“没什么。”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刚才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看到这些，别当真。”
可我现在不想放手了。
“白墨。”我叫他。
他抬头看我。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会看到那个本子？”我问。
他眼神闪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猜你会找到它。”
我愣住。
“你太聪明了。”他笑了笑，“比我聪明多了。所以我早就在里面加了一句话，希望你能看到。”
我翻开笔记本，找到最后一页。
果然，在最底下有一行小字：
“如果你看到这里，请别讨厌我。因为从你答应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盯着那句话，心里突然有点酸。
白墨站起身，把手伸过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看着他，把手放进他掌心。
他手还是凉的，但这次没有缩回去。
我们走出教室，暮色已经很深了。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照亮了前方的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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