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咒

往生渊的萤火爬上裙裾时，我数清了烬苍冥颈间九百道咒枷。

他蜷在魔气凝成的茧中沉睡，少年时的月白袍虚影时隐时现。我腕间契纹泛着幽蓝，那是他昨夜强行注入的半数魔元——为了压制我腹中躁动的魔种。

"师尊..."

指尖触及他眉心的瞬间，茧壳突然龟裂。烬苍冥魔瞳未睁便扣住我咽喉，却在嗅到血息时僵住："昭儿？"

往生渊水倒映出可怖画面：

昨夜他剖开自己胸腔，将半颗魔心炼成银铃系在我脚踝。此刻那铃铛正渗着血，与我腕间契纹共鸣。

"弑神咒发作时，别靠近。"他扯过玄铁链自缚双手，魔纹在脊背扭曲成困兽状，"除非你想被撕碎。"

记忆突然刺痛——

百年前弑神咒初现，少年师尊将我锁在寒潭。他脊骨凸起处钉着九根镇魂钉，却仍用最后的清明为我编了支桃木簪。

"为何不杀我？"我抚过他后背狰狞的咒印。

烬苍冥突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獠牙刺入肩头又急急撤开："因为本座..."魔气在他瞳孔中明灭，"舍不得。"

渊底传来锁链崩断声，十万魔傀齐声嘶吼。烬苍冥瞳孔骤缩，玄铁链绞碎茧壳："他们来抢你了。"

冲天魔焰中，我看见了永生难忘的画面：

那些与我一模一样的魔傀跪拜在地，额间刻着"昭"字血印。而端坐九重莲台的，竟是眉心冰晶尽碎的泠鸢！

"好徒儿。"她抚着隆起的小腹轻笑，"为师等你剜心，等了整百年。"

弑神咒在烬苍冥体内暴走，魔纹爬满全身。他徒手撕开虚空，将我推入往生渊最深处："跑！去我们种的桃林..."

魔傀利爪穿透他胸膛时，往生渊水突然沸腾。我脚踝银铃炸裂，体内魔种发出龙吟——

那竟是他当年被抽走的半副神格！

"师尊！"

我扑向血泊中的烬苍冥，弑神咒却在此刻转移。九百道咒枷缠上我四肢，而他在我怀中褪尽魔气，露出少年时的澄澈笑颜："昭儿，桃花开了吗？"

往生渊开始坍塌，泠鸢的霜魄剑刺穿我后心。剧痛中，百年前真相彻底复苏——

所谓弑神咒，是他为替我承劫种下的咒。每道咒枷，都是他替我挡的天罚。

魔种破腹而出时，天地响起梵唱。

我看着那团金光中浮现的婴孩面容，终于泣不成声——

那是我百年前陨落时，他剖出神魂温养的那缕残念。

"闭眼。"

烬苍冥染血的手覆上我双眼，往生渊在他身后化作桃林。纷纷扬扬的花雨中，他哼起哄我入睡的童谣，魔纹却寸寸湮灭成灰。

"这次，换师尊替你承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