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第三次调整领结时,我隔着更衣室的纱帘看见他泛红的指尖。校庆舞台的追光灯漏进后台,在他雪白的戏服袖口烙下摇晃的光斑,像极了初遇那天沾在他衬衫的奶油渍。
"朱丽叶小姐,"他的声音裹着薄荷糖的凉意从帘外飘来,"第二幕阳台戏的走位需要确认。"
我掀开帘子时他正在丈量地板缝隙,卷尺金属头闪着冷光。深红幕布映得他侧脸像浸在葡萄酒里,领口别着的樱花胸针却泄露了端倪——那枚银链子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轻轻摇晃,勾着我去年遗失的草莓发卡。
"罗密欧先生,"我赤脚踏过他刚测量过的区域,"你量错距离了。"
他猛地直起身子,卷尺"唰"地缩回壳里。我故意将珍珠耳坠扫过他手背,听见他喉间滚过克制的吞咽声:"精确到毫米的舞台设计才能..."
"才能让你在第三幕自然地接住我?"我晃着他修改二十八稿的剧本,封皮内侧贴着偷拍我的拍立得,"纪同学的解释欲越来越弱了。"
后台突然暗下来,道具组误触了电闸。黑暗中有温热的呼吸掠过耳畔,纪淮的袖扣硌在我腰际。他僵成一座石膏像,脑内却炸开加密电报似的碎念:【发香是蜜桃味!要更新观察日志第79页!】【现在搂住腰算舞台事故吗?】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他正用游标卡尺测量幕布褶皱,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我弯腰拾起他掉落的手帕,嗅到角落绣着的"琢"字,针脚歪斜得可爱。
"这是去年家政课的作业。"他劈手夺过手帕,"不合格作品。"
我盯着他颤抖的睫毛轻笑:"可我的家政课搭档明明交的是十字绣。"
开场铃刺破空气的刹那,纪淮突然抓住我的腕骨。他掌心沁着冰凉的汗,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等会要是忘词..."
"就数三下等你救场?"我反手将草莓发卡别在他领口,"纪淮,你手心的樱花护手霜沾到我袖子了。"
幕布升起时,我看见他藏在戏服袖中的笔记本滑落。摊开的纸页上画满交错的抛物线,每个顶点都标着日期——正是每次排练我故意摔进他怀里的时刻。
聚光灯灼得眼眶发烫,纪淮执剑的手势标准如仪仗队。当他念到"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围墙",剑尖突然挑断我束腰的丝带。台下惊呼声中,他单膝点地为我系结,呼吸拂过裸露的脚踝:【系成蝴蝶结存活率更高。】【脚链位置偏移2毫米,等会要调整。】
"朱丽叶,"他仰头时额发扫过我手背,"你相信引力吗?"
这是剧本外的台词。我俯身让珍珠耳坠垂在他鼻尖:"你指万有引力,"指尖点上他狂跳的胸口,"还是这个?"
尖叫的浪潮几乎掀翻礼堂穹顶。纪淮突然揽住我的腰,道具玫瑰在他掌心碎裂,真正的樱花从舞台顶端纷纷扬扬落下——那些染着夜露的花瓣,正是他每天晨跑时偷折的。
"温琢,"沾着花香的唇擦过我耳麦,"我想了三十种谢幕方式——"
我拽住他的真丝领带吻住未尽之言。他脑内所有想法在此刻坍缩成轰鸣的静音,掌心托着的后颈诚实地发烫。
幕布降下时,纪淮的笔记本被挤落在台边。最后一行公式旁画着穿婚纱的Q版小人,气泡框里潦草地写着:"当x=温琢,y=纪淮,函数终于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