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樱花树又开花了。
画架上积了厚厚的灰,蜘蛛在画板角落结了网。调色盘上的颜料干裂成块,像干涸的土地。画笔的笔毛已经发硬,歪歪斜斜地躺在草丛里,被雨水浸泡得褪了色。
宋母推开后院的门,惊起一只在画架上歇脚的麻雀。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像细碎的星光。她这才发现,画架的支架已经生了锈,木头也有些发霉。
"半年了......"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发抖。
画板上那幅未完成的画已经褪色,水彩的痕迹模糊不清。篱笆上的花猫只剩下一个轮廓,秋千的链条几乎看不见了。樱花树的粉色变成了淡淡的黄,像是被时光洗去了颜色。
宋父蹲下身,从草丛里捡起那个素描本。本子的边角已经卷起,纸张泛黄,有些页数被雨水浸湿,墨迹晕染开来。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一只蝴蝶的速写已经模糊得看不清翅膀的花纹。
"那天......"宋母摸着画架生锈的支架,"那天从医院回来,我们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她记得那天,天空阴沉得可怕。她和丈夫互相搀扶着回到家,谁也没有勇气走进后院。他们关上了通往后院的门,仿佛这样就能假装女儿还在,只是去上学了,很快就会回来。
半年来,这扇门一直紧闭着。画架就这样在风吹雨打中伫立,像一座无言的纪念碑。樱花开了又谢,秋千的铁链生了锈,篱笆上的藤蔓爬满了画架的一角。
宋父翻开素描本的最后一页,那是今禾最后画的速写。一只麻雀停在秋千上,线条有些潦草,却充满生气。在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明天要画樱花!"
可惜,明天再也没有到来。
宋母拿起调色盘,干裂的颜料碎成粉末,随风飘散。她想起女儿总是抱怨颜料用得很快,总是缠着要买新的。现在,这些颜料永远用不完了。
"收拾一下吧。"宋父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他们开始收拾画具,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画架被收起来时发出吱呀的响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樱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收拾好的画具上,像是最后的告别。
后院的门再次关上时,宋母回头看了一眼。樱花树下空荡荡的,只有秋千在风中轻轻摇晃。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女儿坐在画架前,穿着沾满颜料的白裙子,对着她笑。
"妈妈,你看我画得怎么样?"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轻轻关上门。半年的时光,就这样被尘封在后院里,和那些未完成的画作一起,永远停在了那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