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玻璃窗上凝成静止的珍珠时,江穗发现周让的瞳孔正在褪色。他的虹膜从琥珀色转为灰白,像是老式电影胶片在强光下过度曝光。
"别眨眼。"他突然握住她攥着钥匙的手,"这个状态只能维持七秒。"
钥匙齿痕刺破她的掌心,血珠悬浮在空中,与窗外静止的雨滴共振出细密的波纹。江穗看见每滴血珠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十二岁的周让在病房叠纸电车,十五岁的他站在月台撕毁车票,昨天的他在画室缝制校服内衬的绿线。
"这是..."她刚开口就被周让的食指按住嘴唇。
"记忆的走马灯。"他的声音带着电磁干扰般的杂音,"我用七年时间把这些画面缝进校服,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静止的暴雨突然倒流。江穗看着雨珠逆着重力升上天空,教室的碎玻璃从地面跃回窗框。当最后一块玻璃复原时,她发现自己站在2016年9月12日的美术教室。
十五岁的周让正在往墙上钉电车票,袖口沾着靛青颜料。江穗想呼喊,却发现自己成了透明的幽灵——这是她车祸后丢失的记忆碎片。
"今天又没来。"少年对着画布自言自语。江穗凑近看,发现他正在临摹病房的鸢尾花,画布角落蜷缩着穿病号服的女孩,耳后蓝翅蝶的磷粉在颜料里闪烁。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江穗看见另一个自己走进来。那个"江穗"穿着荧光绿校服,马尾辫上系着贝壳纽扣串成的发绳。
"你又逃课来画画?"少女的声音清脆如风铃。
周让迅速用布遮住画:"在等某个失约七年的人。"
"江穗"突然抽走画布,病号服少女的容颜暴露在阳光下。她的笑容凝固了:"这不是...我姐姐吗?"
时空在此刻出现裂缝。江穗看着两个周让在时空中重叠——十五岁的他惊慌失措地抢夺画布,二十二岁的他正将现实中的自己按在墙上。记忆与现实交织成双曝光的胶片,她终于看清画中人的耳后:没有胎记。
"江禾..."现实中的周让突然吐出这个名字,他的虹膜彻底变成透明的玻璃质地,"你妹妹才是该活下来的人。"
静止的暴雨重新坠落。江穗感觉掌心的钥匙开始融化,金属溶液渗入血管,在皮肤下游走成发光的电路图。她触碰周让胸口的伤疤,数字"0912"从皮下浮出,每个数字都由更小的日期组成——全是这些年她遗忘的生日。
"当年电车脱轨时,"周让的声音渐渐机械化,"你妹妹用身体护住我,你却带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美术教室的门突然自动开启,走廊站着穿蓝色校服的江禾。她举起右手,腕间系着串贝壳纽扣,每颗都刻着"0912"。
"姐姐,"她的微笑和画中人一模一样,"该把时间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