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卷风在陈婉婷十七岁复仇归来的那个雨夜惊醒,左手死死攥着枕头下的银哨子——哨尾刻着的"婉婷"二字已被他前世的血浸透。楼下传来信一给阿雪喂鱼干的哼歌声,与记忆中1990年信一和婉婷婚礼上的礼乐声重叠,刺痛他的耳膜。
“龙哥,小婷发烧了!”信一的喊声打断思绪。少年推开门时,龙卷风已套好黑衬衫,看见床上的少女烧得双颊通红,无意识地抓着床单呢喃:“阿爹......小信......”
“去煮姜汤,加黄连。”龙卷风按住她滚烫的额头,指尖划过她汗湿的眉骨,想起前世她难产时也是这样的温度。信一转身时,他看见少年后颈新添的刺青——那是朵半开的牡丹,与陈婉婷胸口上十五岁时刺的那朵很相称……
“小婷,张嘴。”他用汤匙撬开她牙关,姜汤混着血丝从她唇角滑落,滴在锁骨下方的牡丹纹身上。龙卷风突然俯身,用拇指擦去那抹红,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具三十七岁的身体里,藏着五十八岁的灵魂,满载着对眼前少女二十年的渴望。
信一在厨房摔碎碗碟。他盯着水池里的碎片,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十四岁的少年已高出婉婷半个头,臂膀肌肉隆起,却在听见龙卷风低唤"小婷"时,像七岁那年般攥紧拳头。
“她需要人陪床。”龙卷风下楼时,黑衬衫沾着她的发香,“你去楼下睡!”
“我要守着她!”信一梗着脖子,喉结滚动,“龙哥,你昨晚不是说今天有事你要去码头......”
“去!”龙卷风突然提高音量,看见少年眼里闪过的受伤,又放缓语气,“明天还要教你洪拳新招,养足精神!”
深夜的阁楼,陈婉婷在汗水中惊醒。她看见坐在床边的龙卷风,男人的脸被月光切成明暗两半,眼尾新长出来的细纹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沧桑。
“阿爹?”她的声音沙哑,“我梦见......梦见你头发白了。”
龙卷风伸手替她理了理汗湿的碎发,指尖在她耳垂上停留:“小婷,以后别单独涉险。”
“可是......”她想坐起,却被他按住肩膀。男人的掌心隔着单薄的睡衣传来灼热,让她想起十五岁那年他替她处理刀伤时的颤抖。
“没有可是!”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从今天起,我会教你旋风拳的最后一式......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颈间晃动的银哨子,“以后别叫我阿爹了……”
陈婉婷愣住,看着他转身时黑衬衫下摆扫过自己脚踝。窗外传来信一的梦呓,少年在阁楼下的床铺上翻了个身,月光透过破瓦缝,在他脸上投下蝴蝶般的阴影——那是她七年来最熟悉的画面,此刻却因龙卷风的话,突然变得陌生。
陈氏武馆的桃花开了。陈婉婷在木人桩前舞刀,粉色花瓣落在青龙偃月刀上,像极了信一偷偷夹在她刀谱里的草莓糖。龙卷风坐在二楼窗口磨剪刀,目光掠过她腰间晃动的红绳——那是信一花了三天时间编的,绳尾系着他送的银哨子。
“小婷,出刀弧度太大!”他突然开口,剪刀划破手中的牛皮条,“过来,我示范。”
婉婷收刀上楼,看见他卷起的袖口露出青蛇刺青,蛇信正对着她的方向。男人突然从身后环住她腰,掌心贴在她后腰旧疤上:“力从这里发,试过吗?”
她的心跳漏掉半拍,刀刃险些脱手。楼下传来信一的脚步声,少年抱着沙袋出现,看见两人姿势时,沙袋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龙哥,我来教她!”信一扯下T恤,露出小麦色的胸膛,“我们年轻人更有默契!”
龙卷风轻笑,松开手退后半步:“好啊,你们试试。”
婉婷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养她七年的义父,眼尾藏着她读不懂的深情;一个是陪她长大的少年,眼里燃着炙烈的火焰。她突然想起昨夜在镜中看见的自己,唇畔沾着信一偷吻的痕迹,颈间留着龙卷风替她上药时的指印。
“小婷,看招!”信一的拳风袭来,她侧身避开,却被他勾住腰带进怀里。少年的体温比龙卷风高些,带着阳光晒过的皂香,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他替她挡刀时的触感。
“分心了!”龙卷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婉婷抬头,看见他指间夹着支烟,火光映着他微弯的唇角,“信一的左路破绽,你居然没看见?”
她猛地推开信一,刀刃在他小腹前停住:“小狼崽子,长进了?”
信一擦了擦额角的汗,突然凑近她耳边:“长进的不止是功夫......”
龙卷风掐灭烟头,转身走进理发店。他摸出暗藏的日记本,最新一页写着:“她的发梢扫过信一胸膛时,我居然想砍了那小子的肩膀……”字迹被水渍晕开,像团化不开的墨。
台风过境的夜晚,陈婉婷在天台练刀。信一撑着伞跑来时,看见她的白裙被风雨吹成半透明,勾勒出后腰的刀疤。他想上前替她披上外套,却看见龙卷风从阴影里走出,将黑色风衣罩在她身上。
“下雨了,回屋吧!”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在她肩带滑落时,替她重新系好。婉婷抬头,撞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种比暴雨更灼热的存在。
“我不冷!”她后退半步,却被信一从身后抱住。少年的伞遮住两人,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她手背,混着他急促的呼吸:“小婷,别躲我......”
龙卷风的指甲抠进掌心。他看见婉婷在两人中间手足无措的模样,想起前世她在信一和她的婚礼上喝得烂醉的样子——那时她穿着红色旗袍,哭着说“阿爹,我嫁给他了,可是我好想你……”
“你们......”婉婷的声音被雷声掩盖。“我......”
信一突然低头吻她,伞骨硌得她生疼。龙卷风转身时,听见她发出压抑的呻吟,那声音像把刀,剜进他的心脏。他摸出银哨子放在唇边,却在即将吹响时,听见她喊:“别!”
雨幕中,三人僵持如雕塑。婉婷摸着红肿的嘴唇,看着信一眼里的狂热和龙卷风转身时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在荷塘里看见的双月倒影——明明是同一个月亮,却在水面碎成两片,永远无法重合。
“阿爹!”她追上他,抓住他被雨淋湿的袖口,“我......”
龙卷风转身,雨水顺着他下颌滴落,混着她看不清的液体:“小婷,有些事......”
“我知道!”她突然大喊,声音盖过狂风,“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也知道信一的!可是......”她顿了顿,指甲抠进他掌心,“我不想选!”
男人愣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信一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少年的头发滴着水,却在听见她的话时,突然笑了:“那就别选!”
婉婷抬头,撞见两人交换的眼神。龙卷风的手覆上她手背,信一的臂弯环住她腰,三人在暴雨中形成紧密的三角。远处传来城寨赌档赌客们的吆喝声,混着舞厅的靡靡之音,却盖不住她剧烈的心跳。
“小婷……”龙卷风的唇擦过她额头,“以后我在明,信一在暗,如何?”
信一在她耳边轻笑:“龙哥,这次该我在明吧?上辈子你可是躲了二十年......”
婉婷猛地抬头:“上辈子?”
两人同时噤声。龙卷风看着信一骤然变色的脸,突然明白——原来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
白炽灯苍白的灯光下,信一攥着半块翡翠平安扣,指节发白:“龙哥,你也梦到了?”
(张少祖:傻孩子……我是重生了,差点以为你和我一样重来一次了……结果只是做梦吗……)
龙卷风坐在竹椅上,指间夹着的烟已烧到尽头:“上辈子,你二十五岁那年,小婷难产而亡……”
少年的瞳孔骤缩,平安扣划破掌心:“你早就知道......那你是来……?”
“因为我怕......”男人的声音沙哑,“怕她选择你,更怕她选择我。”
阁楼地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陈婉婷躲在楼梯口,听见他们的对话,指甲抠进掌心。
“再来一次,我也不会放手!”信一突然起身,竹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但小婷说过,她不想选......”
“所以我们共享……”龙卷风抬头,烟灰落在黑衬衫上。
婉婷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信一的脚步声靠近,她慌忙后退,却撞进少年怀里。两人一起滚下楼梯,摔在龙卷风脚边。
“小婷!”两人异口同声。
她看着眼前两张焦急的脸,突然笑了。指尖依次划过龙卷风的眉骨、信一的唇线,最后停在自己泪痣上:“你们......”
龙卷风抓住她手腕,信一按住她腰,两人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让她想起报仇那日在赵府杀人时的战栗——此刻的心悸,竟比刀刃入肉更剧烈。
“小婷…”信一的唇擦过她指尖,“我们只要你点头......”
“点什么头?”她低头轻笑,反手勾住龙卷风脖子,“是点这个......”她吻上男人的唇,尝到烟草与雨水的味道,“还是这个......”转身吻住信一,汲取他口中的薄荷糖甜。
龙卷风的手死死攥着竹椅,信一的指甲抠进她腰侧。两人在她辗转的吻中交换眼神,达成了某种默契与共识。
窗外,台风渐息,月光重新爬上阁楼。陈婉婷躺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交错的心跳,突然觉得胸口的牡丹纹身不再灼痛。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刀锋可以劈开黑暗,却斩不断情丝。既然如此,那就让这情丝,缠成最坚固的锁链吧。”
信一瞥见她写的字,轻笑一声,在"锁链"二字旁画了两个小人,一个拿着剪刀,一个握着匕首,却都在替中间的牡丹浇水。龙卷风看见后,用烟头在旁边烫了个洞——那是他们三人之间,永远无法言说的秘密。
陈氏武馆的红灯笼挂了三天三夜。陈婉婷穿着龙凤褂站在堂前,左边是穿着唐装的龙卷风,右边是西装笔挺的信一。
(六六:谁是你的新郎~别再让我天天猜想~)
“一拜天地!”喜婆的喊声里,婉婷看见城寨的街坊邻居都来了,连一些帮派头目都带着厚礼。龙卷风替她拂去盖头边缘的流苏,信一握住她汗湿的手,两人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承诺。
(六六:没错~我们栀栀20岁了~喜大普奔~)
“二拜高堂!”她对着父母的牌位磕头,龙卷风在旁替她上香,信一偷偷往香炉里塞了块红豆糕——那是幼时的她最爱吃的点心。
“夫妻对拜!”婉婷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突然轻笑。她先向龙卷风弯腰,吻了吻他的唇角;再向信一弯腰,咬了咬他耳朵。堂下哄笑声四起,却没人敢质疑这不合常理的婚礼——毕竟在九龙城寨,什么样的奇葩事没有?见怪不怪啦~
夜里,新房的红烛映着三张脸。龙卷风替她解开发簪,信一褪去她的绣花鞋,两人的动作默契得像一个人。婉婷摸着龙卷风腕间的青蛇刺青,又抚过信一后颈的牡丹,想到去年在后腰刚刚纹的用来盖疤的赤链蛇和十五岁那年在胸口纹的牡丹,突然觉得这两个图腾,终于在她身上拼成了完整的图案。
“小婷~”信一的唇落在她锁骨,“你是我的......”
“也是我的!”龙卷风同时开口,指尖划过她后腰的刀疤,“永远都是!”
婉婷轻笑,拉着两人倒在婚床上。红盖头飘落的瞬间,她看见窗外的月亮——这次不再是双影,而是圆满的一轮,照亮他们交缠的指尖,和床头并排摆放的银哨子与翡翠平安扣。
有些爱,注定无法被世俗定义。就像青龙偃月刀的刀刃与刀背,缺一不可;就像九龙城寨的霓虹与星光,共同照亮黑暗。而他们三人,终将在这禁忌的爱里,开出最绚烂的恶之花,用鲜血与温柔,书写属于他们秘而不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