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生处理过的烫伤部位被纱布裹着,药膏的清冽气息在鼻尖萦绕,像一层薄冰覆盖在底下依旧灼热的痛感上。佣人送来的崭新居家服是柔软的浅灰色丝绒,触感细腻,却怎么也捂不热心底那股惊魂未定的寒意。
何浩楠那句“剁手”的低语,如同淬了冰的毒蛇,缠绕在耳边,久久不散。他指尖划过皮肤那冰凉滑腻的触感,还有黑暗中那双亮得瘆人、带着病态专注的眼睛,都让我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这人太危险了!比刘幸芸摆在明面上的毒针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阳台,反锁了卧室的门,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才稍微松了口气。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这“听雨阁”名字倒是风雅,住进来却跟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现场似的。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很轻,但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我吓了一跳,警惕地问。
刘芙昕“谁?”
“小小姐。”
门外传来周管家那刻板无波的声音。
“老爷请您去书房。”
来了。
爷爷的传唤。
刚浇了他精心培养的“完美孙女”一身果汁,转头就叫我过去。是算账?还是……我脑子里闪过爷爷刚才在餐厅放声大笑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福祸难料。
刘芙昕“知道了,马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再拍一次桌子,带着爸妈回东北啃煎饼果子!
书房的门依旧是那么厚重。周管家无声地推开,侧身让我进去,然后在我身后轻轻合拢了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巨大的红木书桌后面,爷爷刘兴荣没有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正襟危坐。他靠在那张宽大的真皮椅背上,手里依旧把玩着那个紫檀木的小物件,脸上没有了餐厅里的狂放大笑,也没有了初次见面的冰冷审视。此刻的他,更像一头暂时收敛了利爪、在巢穴中休憩的雄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某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柔和的台灯,光线有些昏暗,巨大的空间显得格外空旷寂静。空气中那股冷冽的熏香似乎也淡了些。
刘兴荣(女主爷)“坐。”
爷爷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习惯性的命令口吻,但似乎又刻意放软了些。
我依言坐下,椅子很软,但我的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等待审判。目光忍不住瞟了一眼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个相框,但背对着我,看不到照片内容。
刘兴荣(女主爷)“手怎么样了?”
爷爷开口,目光落在我缠着纱布的手臂上。
刘芙昕“……还好,医生处理过了,不太疼了。”
我老实回答,声音有点干。
爷爷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紫檀木的把件。昏黄的灯光在他深刻的皱纹上投下阴影,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苍老了几分。
刘兴荣(女主爷)“芙昕。”
他再次开口,这次叫了我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丫头”,语气也变得更加复杂,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苍凉。
刘兴荣(女主爷)“你今天的脾气……像极了爷爷年轻的时候。”
我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
他浑浊的眼睛望着虚空,没有焦距,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