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兴荣(女主爷)“那时候,我刚从乡下出来,赤手空拳闯荡,什么规矩都不懂,什么人都敢顶撞,什么亏都敢吃,但也什么福都敢享。”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复杂的弧度,像是怀念,又像是自嘲。
刘兴荣(女主爷)“天不怕地不怕,只信自己手里的拳头和心里的那口气。”
他的目光缓缓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却不再是冰冷的评估,而是一种……带着血缘亲情的、奇异的认同感。
刘兴荣(女主爷)“你爸,国富……他性子太软,太像他那个没用的妈。”
提到奶奶,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刘兴荣(女主爷)“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为了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骨头都软了!”
他话锋陡然转厉,带着积年的怨气。但随即,那怒气又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刘兴荣(女主爷)“你不一样。你这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这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倔,才是我刘兴荣的后代!”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浑浊的眼底此刻却迸发出一种异样的、近乎狂热的精光。
刘兴荣(女主爷)“这刘家,看着花团锦簇,内里早就被那些条条框框、被那些虚情假意、被那些畏畏缩缩的人心给沤烂了!死气沉沉!像个大棺材!”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用力点着桌面。
刘兴荣(女主爷)“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个能打破这潭死水!一个能真正撑起刘家、让它重新活过来的人!一个……像我一样的人!”
他的目光灼热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巨大的、沉甸甸的期望,几乎要将我点燃。
刘芙昕“爷爷……”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沉重的“托付”砸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想说什么。
他却猛地抬手,制止了我。他深吸一口气,靠回椅背,脸上那种狂热的激动缓缓平复下去,重新被一种深沉的算计和不易察觉的疲惫覆盖。
刘兴荣(女主爷)“幸芸那丫头……”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而淡漠,甚至带着点厌烦。
刘兴荣(女主爷)“心思太重,手段太阴。表面功夫做得再好,骨子里还是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爹的种!小家子气,成不了大气候!”
他毫不留情地贬低着刘幸芸和她父亲刘国安,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刘兴荣(女主爷)“她今天那点小把戏,我活了大半辈子,一眼就看穿了。”
爷爷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刘兴荣(女主爷)“想借我的手收拾你?呵,她还嫩了点!”
我心头一震。原来爷爷什么都知道!他不仅知道刘幸芸是故意的,还默许甚至……鼓励了我的反击?
刘兴荣(女主爷)“你做得对。”
爷爷看着我,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欣赏。
刘兴荣(女主爷)“对这种人,就要打回去!打疼她!让她知道怕!什么规矩?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枭雄般的冷酷和霸气。
刘兴荣(女主爷)“但是。”
他话音陡然一转,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刀。
刘兴荣(女主爷)“光有脾气不够。你得有脑子。得学会在这潭浑水里活下去,还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他抬手,指向书桌角落那个背对着我的相框,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刘兴荣(女主爷)“看到那个了吗?”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刘兴荣(女主爷)“拿起来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书桌旁,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沉甸甸的银质相框。
照片是黑白的,有些年头了,边角微微泛黄。照片上是三个人。
中间坐着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穿着旧式长衫的老者,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应该就是爷爷的父亲,我的太爷爷。
太爷爷的右手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英俊,气质温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忧郁和……书卷气?这气质,和我爸刘国富竟然有五六分相似!
而太爷爷的左手边,站着的则是一个更年轻、更桀骜不驯的男人。同样穿着西装,但领口随意地敞开着,双手插在裤兜里,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锐利如鹰,嘴角挂着一丝张扬不羁、甚至带着点挑衅的笑容。那眉宇间的神采,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几乎和刚才爷爷描述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照片上的他,年轻,狂放,充满了勃勃的野心和生命力。
刘兴荣(女主爷)“左边那个,是我。”
爷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种遥远的、仿佛隔世的沧桑感。
刘兴荣(女主爷)“右边那个……是我父亲的另一个儿子,刘国安的父亲,我的……大哥。”
他提到“大哥”时,语气极其平淡,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
我心头猛地一跳!刘国安的父亲?那不就是刘幸芸的亲爷爷?照片上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刘兴荣(女主爷)“他比我聪明,比我读书好,更得我父亲喜欢。”
爷爷的声音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可那平淡底下,却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刘兴荣(女主爷)“我父亲一直想让他继承家业,觉得他稳重,有学识,能光耀门楣。”
刘芙昕“后来呢?”
我忍不住追问,预感到这平静的叙述背后,必然隐藏着惊涛骇浪。
爷爷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风声都清晰可闻。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刘兴荣(女主爷)“后来……”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被时光磨砺过的钝痛和深沉的恨意。
刘兴荣(女主爷)“他死了。一场意外。”
意外?我盯着照片上那个温润的男人,又看看旁边年轻张扬的爷爷,心头疑窦丛生。什么样的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
爷爷没有解释。他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的力气。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种洞悉世事的苍凉。
刘兴荣(女主爷)“芙昕。”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带着一种沉重的嘱托。
刘兴荣(女主爷)“记住。在这个家里,心软是最大的弱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想护住你爸妈,想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就得比所有人……都狠!”
他最后那个“狠”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重重砸进我的心里。
刘兴荣(女主爷)“好了,去吧。”
他挥挥手,重新拿起那个紫檀木把件,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外露的老人只是我的错觉。
刘兴荣(女主爷)“记住我的话。也记住……小心何浩楠那小子。”
他闭着眼,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刘兴荣(女主爷)“那是个疯子,和他爷一样!”
我心神不宁地放下相框,那黑白照片上三个人的面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爷爷最后那句警告,更是让我心头一紧。何浩楠……那个病娇,连爷爷都忌惮?
“小小姐,这边请。”
周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张刻板的扑克脸。
我跟着他走出书房,厚重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个充满秘密和沉重过往的世界。走廊里亮着昏黄柔和的壁灯,脚下的地毯依旧厚实无声。
刘芙昕“周管家。”
我忍不住开口,带着试探。
刘芙昕“爷爷他……好像不太喜欢二叔一家?”
周管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连侧脸的线条都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用他那平板无波的声音回答道。
“老爷自有他的考量。小小姐只需谨记老爷的教诲,明哲保身。”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明哲保身”四个字,却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我一下。
回到“听雨阁”,我毫无睡意。手臂上的烫伤隐隐作痛,脑子里更是乱成一团浆糊。爷爷的话,照片上的秘密,刘幸芸怨毒的眼神,何浩楠冰冷的警告……像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翻搅。这豪门的水,果然深不见底,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生物钟和手臂的刺痛弄醒了。习惯了东北冬天的赖床,此刻却毫无睡意。想到那本半米厚的《刘氏家规》和第一条“早上五点需至主厅向家主问安”,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m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简单洗漱后,看着衣帽间里那些价值不菲的裙子套装,我最终还是挑了件相对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套上。刚拉开门,就看到走廊对面“松涛居”的门也开了。
我爸刘国富走了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心疼和无奈的笑容。
刘国富(女主爸)“昕昕,起这么早?手还疼吗?”
刘芙昕“还行,爸爸。”
我摇摇头,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刘芙昕“你也没睡好?”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揉揉我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在这个家里,连表达亲昵似乎都成了不合规矩的事。
我们沉默地并肩往主厅走去。清晨的刘家大宅更显空旷寂静,只有我们轻微的脚步声在长廊里回荡。快到主厅门口时,遇到了同样被“家规”召唤来的刘国安和刘幸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