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猩红的火星，在楼梯间上方浓稠的黑暗里明明灭灭，像一只窥伺的、充满恶意的眼睛。何浩楠模糊的身影倚着栏杆，无声的嘲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狭小空间里所有躁动的情绪。
赵小童像是被那目光烫伤，猛地彻底松开我，踉跄着又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上。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惊恐地瞪着楼上那片阴影，嘴唇哆嗦着，刚才那些崩溃的哀求和无助瞬间被一种更深的、仿佛被看穿所有不堪的恐惧所取代。他狼狈地避开我的视线，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梯，仓皇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黑暗深处，留下了一地冰冷的尴尬和未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我僵在原地，颈窝里那滴尚未冷却的泪痕灼烧着皮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赵小童恐惧什么？
楼上，那点猩红的光晕不紧不慢地晃动了一下，随即被两根苍白修长的手指捻灭。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从容不迫，一步步踏下楼梯。
何浩楠的身影逐渐从阴影中剥离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仿佛长在身上的黑色，衬衫领口松散，露出嶙峋的锁骨，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像是淬了毒的寒星，一瞬不瞬地钉在我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玩味的审视。
他在我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烟草味和某种诡异的、甜腻的香气混合的气息。他微微俯身，凑近，冰凉的呼吸几乎要拂过我的脸颊。
我浑身绷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站直，毫不退缩地迎上他那瘆人的目光。恐惧依旧在血管里尖叫，但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也冒了出来。
他看了我几秒，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何浩楠.“真可怜。”
他轻声说，声音低哑，带着虚假的同情和赤裸的嘲弄。
何浩楠.“被吓坏的小兔子和无头苍蝇。”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赵小童逃离的方向，又看回我。
何浩楠.“都喜欢往死的角落钻。”
他的目光落在我刚才被赵小童攥过、此刻微微发红的手腕上，眼神骤然变得阴郁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何浩楠.“脏了。”
他吐出两个字，忽然伸出手，那苍白的手指如同冰冷的蛇，就要触碰到我的皮肤，似乎想擦掉什么不存在的污迹。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防火门，厉声道。
刘芙昕“别碰我！”
何浩楠的动作顿在半空。他缓缓抬起眼，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玩味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扭曲的阴鸷所取代。他歪着头，像是在打量一个不听话的玩具，嘴角的笑意变得危险而诡异。
何浩楠.“呵。”
他低笑一声，收回手，插回裤兜。
何浩楠.“有脾气了。”
他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刀片一样刮过我的脸。
何浩楠.“很好。”
何浩楠.“就是不知道……”
他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我身后办公楼层的方向，那里有我没看完的、关于海外板块重新评估的文件。
何浩楠.“这点脾气，能帮你撑多久？”
何浩楠.“别忘了。”
他上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诅咒。
何浩楠.“好奇害死猫。有些浑水，蹚得太深……会淹死的。”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窒息，混合着警告、威胁、还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的期待。然后，他竟真的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慢悠悠地踱下了楼梯，消失在下一层的黑暗里。
冰冷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沿着脊椎一点点爬升。我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浑身发软。何浩楠的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针，赵小童崩溃的警告言犹在耳，海外板块像一片巨大的、隐藏着无数触手的阴影，笼罩下来。
不能退。我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疼痛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些。爷爷把我推到这个位置，本身就是一场残酷的试炼和筛选。退一步，不仅是前功尽弃，可能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深吸一口气，推开防火门，重新走回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办公区。桌上的那盏孤灯依旧亮着，映照着那份关于海外板块的评估报告，封面上何浩楠、离岸账户、资金异常流向等字眼，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
我坐回桌前，手指冰冷地触摸着纸张。恐惧还在，但一种更强烈的、不服输的狠劲冒了上来。你们越怕我查，我偏要查个明白！
这一夜，我几乎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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