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得知琅琊军叛变的消息到接受这一事实,不过短短几息之间。兰月侯深吸了一口气,待冷静下来后,他忽然感到哪里不对劲。他侧眸看向萧瑟,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打量。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对方舒展的眉眼间——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烦躁与焦虑,反倒是一派轻松写意。
“你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兰月侯的声音里带着笃定,仿若已经认定萧瑟胸有成竹。
萧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试探:“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知道事情能否按照预想发展。不过,我希望皇叔能信我一次。”
兰月侯眉梢微挑,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也明白了对方此行的目的。“你想要我手中可以调动王离天军的虎符?”
“是。”萧瑟点头,神情自若。
萧瑟知道,王离天军是整个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而他必须掌握绝对的调配权。
兰月侯定定地注视着萧瑟,眼前的青年眉宇间自信沉稳,一双深邃的眼眸清澈明亮,神态平静得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令人不禁生出信任之感。
“好,我信你一次。”兰月侯吐出这句话,语气虽淡,却透着决然。
赢,皆大欢喜;输,不过一条命罢了,他赌得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落山庄内依旧风平浪静,但天启城外却已暗流涌动,紧张压抑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
雪落山庄的亭子里,亓官清雾和萧瑟对坐下棋,一人执白,一人执黑,倒显得格外悠闲。
与萧瑟那份从容不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亓官清雾眉头微蹙,绝尘的容颜上写满了苦恼。
手中的棋子被她反复摩挲得温热,最终还是挫败地将棋子扔回棋盒,“我又输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别的东西都还能学得不错,可这棋艺……着实是差强人意,根本没法跟你比。”
萧瑟唇角轻扬,宠溺之意溢于言表。“不到最后一刻便是输赢未定,放弃才是真正的输。”
“不不不!”亓官清雾果断摇头,抓起茶杯饮了一口,坚决不再去看棋盘,“你要记住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歪理!”萧瑟笑着调侃,端起茶杯,眉眼间满是柔和的笑意。
“琅琊王的大军再过几天就到天启了,你们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叶若依踏入院子时,正好看到两人一脸的惬意,不由得开口打趣道。
“若依!”亓官清雾连忙起身迎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坐到石桌旁。
叶若依顺着力道坐下,目光扫过萧瑟,见他正懒洋洋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不知为何,原本心头翻涌的不安竟在这一刻稍稍平复了些许。
她忍不住起了玩笑的兴致,转头问道:“昨日侯爷可是气冲冲而来的,你就不担心他今日提着刀登门算账?”
天启城外,各路兵马集结,战云密布,风雨欲来。琅琊王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未遇任何阻碍,不出五日便可直抵天启城下。
然而,身为防守方的核心人物,萧瑟却没有丝毫动作,这让兰月侯几乎坐立难安。明德帝时醒时昏,身体状况堪忧,根本无力主持大局。
如今,天启城能够倚仗的只有兰月侯手上的兵力,而他早已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萧瑟身上。可偏偏这位年轻人每日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看得兰月侯又急又恼,嘴上都起了水疱。
三日之内,琅琊军的铁蹄便会踏至天启城外。勤王令虽已发出,但两支援军最快也需要三日才能赶到。唯有迅速调动王离天军入城,才有可能支撑到援军抵达。但是萧瑟却迟迟未动,兰月侯如何能不急?
昨日清晨,兰月侯天还没亮就赶到雪落山庄兴师问罪,质问萧瑟为何迟迟未去调兵遣将。而萧瑟依旧波澜不惊,只淡淡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中。最终,兰月侯只能再次选择相信他。
昨日之事,叶若依虽未亲眼所见,但也听说了萧瑟是如何巧妙安抚兰月侯的。
此刻,她瞥了一眼萧瑟,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黑子,低垂着头,神色淡然地说道:“几位皇子、小王爷中,论亲近程度,当属我与皇叔最合拍。皇叔自然不会真的动怒伤我。”
叶若依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你这张脸皮还是一如既往地厚实,配上我们出尘绝世的清雾,倒显得你占了不少便宜。”
萧瑟挑眉,毫不退让地回击,“彼此彼此,你也未必逊色多少。”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再斗嘴了。”亓官清雾莞尔一笑,纤手提起茶壶,为二人各斟一杯热茶。
这两人相处时总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互揭短处,偶尔甚至当着她和雷无桀的面也不收敛,结果往往闹得彼此颜面扫地,却还是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