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28）

无了大师的信纸在李莲花指尖微微颤动，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侧脸上，信上的墨迹映得分外清晰。“当年一别，曾言施主碧茶之毒难解……”他轻声念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谁给你写信了？”司空千落踩着木楼梯下来，脚步声在安静的莲花楼里显得格外清脆。她一眼瞧见李莲花手中捏着的信，眉梢微微挑起，语气随意却藏着几分好奇。

李莲花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无了和尚。我当年中碧茶之毒，就是他救的我。”

“碧茶之毒？”司空千落皱了皱鼻子，语气有些疑惑，“很厉害吗？”

“嗯。”李莲花把信折好，动作缓慢而稳重，“现今天下无解之毒。”

司空千落沉默了一瞬，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递过去，语气忽然认真起来：“这是亓官姐姐送我的百解丹。她说过，百解丹可以解大多数毒，有的毒解不了，也有缓解的效果。很多毒不是无解，是没有解毒的时间。你拿着，或许对你的碧茶之毒有用。”

李莲花接过玉瓶时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脸上：“这么贵重的药……”

“药再贵重，用不到该用的地方，那才是废物。”司空千落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扬声道，“而且我可不只这一点能耐。还有啊……我总觉得快了，亓官姐姐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未落，方多病已经大步跨进莲花楼，腰间的佩剑叮当作响。他冲着李莲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李莲花，我昨天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这莲花楼缺个既能吃又能打的人，到时候咱们仨一起闯荡江湖，岂不美哉！”

李莲花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语调平平：“打住，这些话我之前已经讲过了。我对江湖上的事没兴趣。况且，千落可比你能打多了。”

方多病眨巴着眼睛，似是没想到会被如此拒绝。他却不依不饶地坐到李莲花对面，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语气带了几分恳切：“四顾门不在了，现在又冒出个笛飞声，江湖指不定乱成什么样。我肯定得替师父收拾他。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李莲花握着茶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并未回应。他起身拿了根安神香点燃，淡淡道：“我不入江湖，也不交朋友。”

“你！”方多病急了，嗓门陡然拔高，“你这个人表面风轻云淡，跟谁都客客气气，结果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除了司空姑娘，我看你谁也不愿亲近吧？这样真的不好，连个陪你吃饭喝酒的兄弟都没有！”

李莲花充耳不闻，盛了一碗炖好的山楂排骨汤递给司空千落，接着准备第二碗。然而方多病早已按捺不住，直接伸手抢过去喝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赞道：“今天这山楂味儿不错，唔，还行还行！不过要是把山楂晒干，再加点陈皮和冰糖一起熬，那味道会更好！”

李莲花原本板着的脸因为这一番话微微松动，嘴角浮现出些许笑意。他放下汤勺，淡淡道：“没想到你还挺懂的。”

方多病得意洋洋地仰头喝了最后一口汤，嘴角上扬，声音扬了几分：“那当然！我方多病在京城食香客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然而话音未落，他的眼瞳逐渐涣散，脑袋一歪，“咚”的一声趴在桌子上。昏迷前，他还想质问李莲花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可惜出口的只有含混不清的嘟囔。

司空千落看着这一幕，红唇紧抿，语气中透着担忧：“李莲花，你这么做，迟早会伤了傻小子的心。我能看出来，他真的把你当朋友。”

李莲花低头看着趴在桌上的方多病，神色复杂。他轻叹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所以我更不能把他卷进这些风波里。安神香至少能让他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