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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湿气浸透了校园的每个角落，林秋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藏在校服外套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寒意和嘲笑。美术教室的窗户老旧，漏进一缕灰蒙蒙的天光，映照着他专注的脸庞。铅笔在素描纸上沙沙作响，当他细致地描绘到第三根衣褶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哄笑，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又在画你那瘸腿的鸽子？”一个染着金发的男生猛然踢翻了他的画架，速写本毫无悬念地摔进了地上的积水里。林秋慌忙蹲下身去捡，却感到后颈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易拉罐贴住，碳酸气泡迸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让他不禁僵住了身体。

“别碰他。”

这个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薄荷烟味钻入林秋的鼻腔。他抬头望去，只见陈默站在那里，黑色的机车靴踩过一片狼藉。他微微弯下腰，银链从敞开的领口滑了出来，在灰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晃得林秋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那些原本嚣张的混混看到陈默，竟像见了鬼似的纷纷后退，不敢再多言一句。林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速写本被重新塞回怀里，纸页上已经沾满了可乐渍。

“你总盯着地板看什么？”陈默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不耐烦。他用修长的食指轻轻挑起林秋的下巴，“地上有金子？”

林秋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猛地后退，后腰狠狠地撞上了身后的储物柜，发出一声闷响。他能清晰地闻到陈默校服上散发出的雪松香气，混合着雨水特有的腥气，让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对方耳朵上的骨钉，在阴郁的天气里依然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而他的手掌仍紧紧攥着那把美术刀，锋利的刀刃在虎口处压出了一个月牙状的红痕，隐隐作痛。

从那天起，林秋的储物柜里开始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薄荷糖。透明的糖纸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斑，就像陈默偶尔投来的那种若有似无的目光一样，让人捉摸不透。林秋将这些糖果小心翼翼地藏进书包夹层，但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一次午休时间，他意外目睹了陈默把燃烧的烟头按在某个挑衅者的手背上，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怕了？”陈默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撞进林秋的眼中。那一刻，林秋正攥着一根碘伏棉签，手指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天台的风肆意地吹拂着，掀起了陈默染血的衬衫下摆，露出了腰间那一片狰狞的淤青。林秋的心猛地一紧，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养母砸碎玻璃杯的画面，那些尖锐的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同样的冷意。

秋天的第一场大雨悄然而至，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林秋推开美术教室的门，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的陈默。他蜷缩在那里，雨水顺着凌乱的发梢不断滴落，在地板上汇聚成小小的水洼。林秋缓缓走近，轻轻放下速写本，铅笔在阴影中勾勒出少年弓起的脊背。这一刻，他觉得陈默既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又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鹰，孤独且脆弱。

“你画的我？”陈默的声音突然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秋的耳后。他吓得手一抖，炭笔在脖颈处划出了一道长长的黑线。下一秒，温热的指腹蹭过他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林秋惊慌失措地后退，却不小心撞翻了颜料盒。钴蓝与赭石的颜色瞬间在陈默的帆布鞋上流淌开来，而他的笑声则混杂着雨声，在空荡的画室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