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的视线

警笛声还在远处的街道上徘徊，像被拉长的细线，缠裹着夜的凉意在露台上方散开。混乱过后的石板地还残留着狼藉，破碎的陶瓷花盆碎片沾着湿润的泥土，几片深绿色的绿萝叶子被踩得发皱，蔫蔫地贴在地面，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土腥气。

凌越站在人群外围，离那片狼藉隔着两步远。他身上的深色衬衫没系领带，领口随意敞着两颗扣子，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淡的旧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边缘的金属纹路，冰凉的触感没能压下心头的异样——他的目光始终胶着在琬璃身上，看着邱瑞明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扶住她胳膊时，指节微微收了收；看着两人低头交谈，邱瑞明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欣赏像细碎的光，落在琬璃发梢，心口忽然像被夜风裹着沙砾蹭过，泛起一阵说不清的闷胀，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很快垂眼，喉结在颈间轻轻滚动了一下，将那点陌生的情绪用力压了下去。再抬眼时，恰好看见琬璃抬手揉了揉颈侧，指尖掠过那道淡红印子时，她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道印子在月光下格外扎眼，边缘还泛着点浅浅的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勒过，连带着她耳后垂落的碎发都显得有些凌乱。凌越侧身，对身旁站得笔直的黑色西装保镖抬了抬下巴，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只有握着腕表的指尖微微收紧：“你好，麻烦问下，现场有没有创口贴或者消毒棉片之类的医用品？找到了的话，麻烦给那位女士送过去。”他指尖朝琬璃的方向虚指了一下，目光却没再停留，转而落在地上一片沾着泥土的陶瓷碎片上。

保镖应声离开时，邱瑞明正半侧着身，目光落在琬璃颈间的红痕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兴趣：“今天你太勇敢了，确实让人刮目相看。”邱瑞明注意到琬璃的劲部：“看你伤了，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免得待会儿感染。”

琬璃的目光正越过邱瑞明的肩膀，悄悄往人群外围扫——她刚才好像瞥见了凌越的身影，想确认他有没有事，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保镖正拿着创口贴朝这边走。听见邱瑞明的话，她才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指尖蜷了蜷，语气客气又疏离：“不用麻烦邱总了，小伤而已，我自己回去处理就好。”

她的拒绝很干脆，邱瑞明却没收回手，反而笑了笑：“举手之劳，你刚才救了自己，也帮了我们，这点小事不算麻烦。”

琬璃正要再开口，眼角余光终于捕捉到了凌越的身影——他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正低头和刚才那名保镖说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视线多停留了两秒，直到邱瑞明轻咳了一声，才慌忙收回目光，避开他递来的纸巾：“真的不用了，邱总，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得先走了。”

她说完，不等邱瑞明回应，就往后退了半步，目光又下意识朝凌越的方向飘了飘——这次凌越恰好抬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瞬，她像被烫到似的立刻移开，转身快步朝露台入口走去，连颈间的刺痛都忘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