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天台角落的铁皮箱吹得嗡嗡响,两截猩红的烟头在昏暗中明灭。凌越靠在锈迹斑斑的围栏上,深色衬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骨处的旧疤。他指间夹着烟,目光落在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霓虹灯光顺着玻璃幕墙往下淌,像把夜空裁成了碎片。
身边的男人吸了口烟,烟圈在风里散得很快。他侧头看凌越,指节在烟盒上敲了敲:“退役后的生活怎么样?没了那些任务,倒像是换了个活法。”
他没回头,声音裹在风里,听不出太多情绪:“还不错,生活很是自在。每天看看店,偶尔跟老伙计喝两杯,比以前省心。”
他终于收回落在高楼的目光,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眉峰微蹙,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你不应该冒险把我从山庄带出来,刚才露台上那么多人,万一有人认出来,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男人闻言,把烟往围栏外弹了弹,烟灰簌簌落在楼下的阴影里。他转过身,后背抵着冰凉的铁栏,语气笃定:“这次我提前问询了所有在场的人,也找了信得过的人清场,绝不会让你的身份暴露。”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当年的案子牵扯太多,只有你最清楚其中的关节,我不能冒一点风险让你出事。”
凌越沉默着吸了口烟,烟雾从他唇间溢出,模糊了眼底的情绪。他想起刚才在露台,琬璃转身时慌乱的背影,还有颈间那道扎眼的红痕——若不是担心她的安危,他不会在人群中多停留片刻,更不会留下被人察觉的破绽。
“我知道你谨慎,但这次不一样。”男人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最近盯着我的人越来越多,我怕……”他没说完,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递到凌越面前,“这里面是我查到的新线索,跟当年那个实验室有关,你回去后仔细看看,别留下痕迹。”
凌越接过纸袋,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他抬眼看向男人,语气恢复了平静:“我知道分寸。你这边也注意,别太急着推进,免得打草惊蛇。”
风又大了些,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男人点了点头,重新点燃一根烟,猩红的光点在夜色里格外明显:“放心,我有分寸。你先回去吧,从后门走,那边有人接应。”
凌越把烟蒂按灭在围栏的锈迹里,攥紧了手里的牛皮纸袋。转身时,他下意识往露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夜色浓稠,早已看不见那个纤细的身影。他没再多想,迈开脚步往天台的后门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风卷着烟味,在空旷的天台上慢慢散开。
男人笑了笑,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递过去,火光再次亮起时,他忽然沉了语气:“我让你去帮着调查当年的那个案子,你会不会怪我?明知你想彻底跟过去划清界限。”
凌越接过烟,指尖摩挲着烟身,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散,却字字清晰:“怪什么?本来时间就挺充足。再说,当年的事,咱们这些人心里都憋着口气,帮咱们自己人是应该的。”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夜空,烟丝烧出的灰烬被风卷走。没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刚才在露台看到琬璃颈间的红痕时,那瞬间的心悸,竟和当年执行任务时的紧绷感有些像,只是这一次,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