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的潮气顺着皮鞋底往上渗,混着老城区特有的霉味与墙缝里野草的清香,在夜风里揉成一团。凌越刚走出巷口百米远,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不是急促的铃响,是调成震动模式的嗡鸣,隔着布料贴在大腿上,像只不安分的小虫子。
他停下脚步,指尖在掏出手机前,先无意识地按了按怀里的牛皮纸袋。硬挺的牛皮纸边缘硌着肋骨,棱角分明的触感让他瞬间想起老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连腕上那块磨得发亮的手表,表链都绷得紧紧的。屏幕亮起时,“柒月”两个字在暗夜里跳出来,暖黄色的字体,和她下午递香槟时的指甲颜色一模一样。
“喂,凌越?”电话那头的声音裹着风,还混着宴会厅里隐约的提琴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刚在露台找你,服务生说看见你傍晚被两个穿便衣的带走了——怎么回事呀?没出什么事吧?”
凌越靠在巷边的老槐树上,树皮粗糙的纹路蹭着后背。他对着话筒勾了勾嘴角,语气里掺了点刻意放轻的笑意:“没事,就是警察同志找我问点事,关于山庄后院那道划痕的,你还记得吧?问清楚就放我走了,我这正往回走呢。”
他没提天台,没提凯泽,更没提怀里的牛皮纸袋——这些事像裹在纸里的火,不能随便往外漏。风卷着槐树叶落在肩头,凌越抬手拂开,指尖蹭到衬衫领口,还能摸到刚才爬消防梯时沾的铁锈。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赶不上宴会。”柒月的声音明显松了些,背景里的音乐声忽然清晰了些,像是她走到了宴会厅门口,“四大家族的人都到齐了,你看那水晶灯底下,穿藏青西装的是林家老爷子,旁边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是苏家的代表人。现在正轮流上台讲话呢,刚讲到下半年的新能源合作,好多人都拿着笔记本记呢。”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点,却藏不住语气里的热切:“你赶紧赶回来,这可是结识人脉的好机会。尤其是陆家那位,陆承安,你听过吧?这次带了个医疗科技的新项目过来,听说预算过亿,好多人都等着跟他搭话呢。”
凌越“嗯”了一声,目光越过巷口的路灯,往山庄方向望——夜空里能看到山庄顶楼的灯光,亮得像团烧着的棉絮,把半边天染得发暖。“好,我尽快到。”
挂了电话,凌越没立刻走。他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指尖在“柒月”的名字上按了按。他知道她没说透的心思:下午在露台,她拿着香槟杯晃了晃,指甲上的暖黄色在阳光下闪着光,“我哥这次也来,管家族里的投资板块,你们俩都懂科技,肯定能聊得来。”
那点私心像层薄糖纸,裹着好意,谁都没戳破。凌越把手机揣回兜里,手刚碰到裤兜,就摸到了那个揉成团的面包袋——塑料纸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竟显得格外清楚。他忽然想起老周扔面包时的样子:“先垫垫,等会儿把你送回店里。”
风又吹过来,这次带着点宴会厅的香水味,淡得像错觉。凌越摸了摸怀里的牛皮纸袋,指尖蹭过袋口的褶皱,凯泽之前在天台的眼神:眉头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线,把袋子塞过来时,手指都在抖,像是递过来的不是线索,是块烧红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