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克城南巷的梧桐叶簌簌飘落,王冬儿捏着糖葫芦的竹签戳向告示墙,一串糖渣溅在拍卖会的烫金宣传页上。萧萧突然拽住她的袖口——宣传页角落的浮雕纹样里,九只衔尾相逐的凤凰正泛着微弱的碧光。
"九凤衔月纹……"萧萧的指尖悬在纸页上方,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图腾,"这是我家族祠堂门环上的图案。"
王冬儿将最后半颗山楂咬进嘴里,糖霜沾在唇角:"西街茶楼新出的雪顶乌龙,去尝尝?"
松烟阁二楼的竹帘半卷,窗外是潺潺的人工溪流。萧萧盯着琉璃盏中浮沉的茶叶,看着它们在热水中舒展成凤凰羽翼的形状。王冬儿从魂导器里摸出个玉匣推过去,匣中躺着枚残破的青铜铃,铃身刻着与拍卖图册相同的九凤纹。
"七百年前,昊天宗山门挂着三百六十对这样的铃。"王冬儿斟茶的手极稳,"每当九凤族长老来访,铃阵会奏《百鸟朝凤》。"
茶盏突然溅出水花。萧萧的瞳孔剧烈收缩,家族祠堂最深处的壁画在脑海中闪现:残破的青铜铃散落在血泊里,先祖持箫跪在满地凤凰浮雕的碎片中。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的声音发颤,"九凤族早在灾变中……"
"因为当时昊天宗正殿的梁柱上,钉着十七位长老的遗体……护山大阵被破时,昊天宗当代宗主用肉身堵住了阵眼缺口。"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茶烟凝成细小的凤凰在两人之间盘旋。王冬儿指尖蘸着茶汤,在楠木桌上画出古老的势力图:"那场灾祸始于极北之地的空间裂隙,涌出的不是魂兽,而是吞噬魂力的黑雾。"
萧萧的九凤来仪箫突然自主鸣响,奏出祠堂壁画上的残缺旋律。王冬儿从领口扯出条项链,吊坠竟是微型昊天锤与九凤铃的嵌合体:"九凤族以音波封住裂隙东翼,昊天宗镇压西翼。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两宗的传讯魂导器里,只剩对方断断续续的盲音。"
茶盏边缘凝出冰霜,萧萧的眼泪无声坠落。她终于明白为何族谱记载"援军迟来三日",而祠堂壁画里却绘着昊天锤与九凤铃缠绕的图腾——原来幸存的先祖们,至死都在等待永远不会响起的铃阵回音。
"灾后昊天宗灵脉尽毁,不得不闭宗养息。"王冬儿将残铃系在萧萧腕间,"我们花了三百年才重新接续护山大阵,出关时寻遍大陆,只找到九凤族七处衣冠冢。"
华灯初上的长街传来糖画老人的吆喝,萧萧腕间的残铃突然轻响。王冬儿从魂导器取出一卷泛黄的《九凤遗谱》,那是她在黄金古树根系深处找到的:"你比赛时用的《镇魂曲》,缺了最后三节。"
当萧萧颤抖的指尖抚过乐谱上的昊天宗印鉴时,三百只光明蝶从王冬儿发间飞出,在茶室织出全息幻影:残破的九凤族地,幸存的族人将图腾刻在婴儿襁褓上;昊天宗长老们跪在焦土前,将宗门半数的灵髓注入地下,滋养出后来萧家立足的魂兽森林。
"所以你们萧家世代传承的翡翠凤凰胎记,"王冬儿点了点萧萧后颈,"是九凤族最后的祝福。"
茶凉了又续,续了又凉。当萧萧终于哽咽着问出"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时,王冬儿正把糖葫芦签子折成发簪,别住她散乱的鬓发:"昊天宗少宗主这个身份,说出口会给你招祸。"
拍卖会的灯火照亮半条街时,萧萧攥着王冬儿的手挤进人群。展台上陈列的九凤族古琴起拍价高得离谱,但当萧萧吹响《百鸟朝凤》的残章,琴弦竟自主共鸣出完整的曲调。
"赝品。"王冬儿在竞价牌上随手画了个昊天宗暗记,"真品在我家库房垫桌脚呢,回头给你搬来。"
两人抱着拍卖会送的安慰奖——盒印错九凤纹的荷花酥——蹲在护城河边喂锦鲤。萧萧突然将酥皮抛向空中,九凤来仪箫奏出轻快的调子:"所以少宗主殿下,能用昊天锤帮我砸个核桃吗?"
王冬儿腕间金丝软甲闪过流光,核桃应声而裂。碎壳里掉出张字条,是二明塞进来的:丫头!偷拿库房古琴的事大明知道了!
星河倒映在涟漪里,少女们的笑声惊飞栖息的夜鹭。对岸的茶楼飘来新沏的雪顶乌龙的香气,而属于九凤与昊天的故事,终于翻开了不再沉重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