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蜂鸣

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蜂鸣，裴澈溪第17次修改全息设计图时，闻到了雪松混着普洱茶的香气。

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青瓷杯放在她手边，杯底与设计稿上的璇玑纹严丝合缝地对齐。"孟总又来监工？"她故意把咖啡因摄入过量的嗓音放得更哑些。

孟晏臣的西装袖口扫过她后颈："来给熬夜冠军送续命丹。"他指指杯中浮沉的桂圆枸杞，"古籍修复组说你在找《营造法式》的琉璃瓦篇？"

裴澈溪猛地转身，发梢扫过他腕间的檀木珠串。全息投影里的琉璃穹顶正在下雨，虚拟雨丝穿过孟晏臣的胸膛，在他心口位置晕开一小片虹光。"你怎么知道我在复原宋代琉璃瓦的透光度？"

"你忘了我书库有永乐大典残卷？"孟晏臣解开袖扣，露出小臂上未愈的烫伤——是上周帮她试烧琉璃胚时落的疤。他指尖轻点投影中的雨幕，元界数据流突然幻化成漫天星斗："十二世纪工匠会在釉料里掺陨石粉，所以..."

"所以北宋琉璃瓦能在月夜发光！"裴澈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翡翠镯子撞在檀木珠上叮咚作响。全息星图在她眼中流转，像被春风拂开的冰面。

孟晏臣任由她拽着往实验室走，腕间传来温热的战栗。月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照见沿途陈列的失败品：烧变形的琉璃鲤鱼、褪色的星云釉碗、还有他送的那把油纸伞斜倚在墙角，伞面星图正与真实星空遥相呼应。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泛着幽蓝的光，裴澈溪将陨石粉倒入釉料时，孟晏臣正在给她的汉服外袍系暗扣。他手指拂过后颈肌肤的瞬间，坩埚里的釉料突然迸溅出金色火星。

"别动。"孟晏臣用帕子按住她手背的烫伤，帕角绣着褪色的紫藤花纹，"上次的疤还没好全。"

裴澈溪望着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忽然想起大学时看的某部爱情电影。男主角也是这样在深夜实验室替人包扎伤口，后来他们...

"笑什么？"孟晏臣抬头时，鼻尖险些擦过她耳垂的翡翠坠子。

"笑孟总像穿越来的老学究。"她晃了晃包扎成蝴蝶结的手，"现在年轻人约会都是去livehouse，谁会在实验室调釉料？"

孟晏臣忽然从公文包抽出个锦缎盒子："那这个够不够新潮？"黑丝绒上躺着的竟是改装成智戒的璇玑纹玉扳指，内侧还刻着元界程序的启动代码。

晨光熹微时，第一片成功复原的北宋琉璃瓦在恒温箱中诞生。裴澈溪隔着防护玻璃轻点智戒，星云状的釉色突然流动起来，将两人的倒影裹进千年之前的月色里。

"这算不算我们在宋朝看过月亮了？"她额头抵着玻璃轻笑，呵出的白雾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孟晏臣将温热的青瓷杯塞进她掌心："现代人该学会用全息投影谈恋爱。"他腕间的檀木珠串不知何时少了一颗，此刻正嵌在智戒内侧，随着她的脉搏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