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星轨偏移症

晨会进行到第三十分钟，裴澈溪发现孟晏臣在揉左手无名指。

投影屏上的季度报表泛着冷光，他揉手指的小动作像卡顿的全息影像，每隔七秒重复一次。裴澈溪低头查看智戒监测数据——他昨夜在琉璃窑守到凌晨四点，指关节温度比正常值低2.3℃。

"新中式展馆的AR导览系统需要增加触感反馈。"孟晏臣突然转头看向她，会议桌下的膝盖碰到她晃荡的小腿，"裴顾问觉得呢？"

裴澈溪把温好的艾草贴推过去："建议孟总先给手指买个保险。"翡翠镯子磕在智能桌面上，弹出她连夜做的触感模拟图。全息投影中的古建筑榫卯突然活过来，沿着他泛红的指节攀爬成藤蔓状的热敷贴。

会议室响起压抑的笑声，新来的实习生把脸埋进会议纪要。孟晏臣摩挲着智戒上的璇玑纹："裴顾问的医疗建议，可以等散会了单独汇报。"

散场时暴雨正酣，裴澈溪在消防通道逮到偷贴膏药的人。孟晏臣的西装外套搭在栏杆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小臂还沾着昨夜试釉料的青金石粉。

"伸手。"她拧开随身灸的铜盖，艾草香混着雨腥气漫开，"星轨偏移0.07弧秒就报警的智戒，怎么不管主人死活？"

孟晏臣的呼吸扫过她头顶的银杏木簪："它昨夜提醒过三次体温异常，可惜某人沉迷烧琉璃..."话音被腕间突然的暖意截断，艾灸贴精准包裹住微肿的关节，热流顺着经络游走进心脏。

雨幕在玻璃幕墙外织成流动的帘，裴澈溪的指尖悬在他脉搏上方："元界艺术展的AR系统，我要用你的心跳当启动密码。"

"用病号当展品素材？"孟晏臣转动智戒，璇玑纹里渗出淡蓝的光雾，"不如把这个给你。"光雾凝聚成跳动的三维心脏模型，每根血管都标注着北宋琉璃的釉料配比。

裴澈溪突然拽着他往电梯间跑，翡翠镯子撞出一串清音。二十八层展厅正在调试灯光，七百片复原的琉璃瓦悬浮在空中，被暴雨天的阴云染成鸽灰色。

"现在心跳多少？"她将智戒贴在中央控制台，琉璃瓦突然泛起涟漪般的虹彩。孟晏臣的体温数据流进控制系统，瓦当上的星宿图开始随他的呼吸明灭。

"你往元界系统里接入了我的生命体征？"孟晏臣看着自己的心电图投射在琉璃穹顶，变成缠绕二十八星宿的金色丝线。

"现代医疗级策展概念。"裴澈溪踮脚调整他歪斜的领带，智戒扫过喉结时激起数据流的颤音，"孟总的心跳，琉璃瓦的光效，还有..."她突然噤声，展馆所有灯光同时熄灭。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孟晏臣的唇擦过她凝着青金石粉的耳垂。黑暗中有琉璃相撞的轻响，像故宫初雪那日，他们修复的缠枝梅瓶在案头摇晃。

"还有这个。"他按下智戒内侧的璇玑机关，悬浮的琉璃瓦突然降下暖金色的雨。虚拟雨滴穿过裴澈溪的发间，在她锁骨汇成发光的溪流——那是根据他珍藏十年的松子糖纸扫描的琥珀光谱。

裴澈溪在光影交错间后退半步，后腰抵住控制台："孟晏臣，你犯规。"

"是裴顾问先盗用患者隐私。"他指腹抹开她眼尾的虚拟雨痕，金粉在皮肤上烙下细小的星斑。智戒发出温和的警报，提醒他心跳过速已经持续十三分十四秒。

展厅突然涌入布展人员的喧哗，两人迅速拉开距离。裴澈溪整理汉服腰封时，摸到个硬物——他不知何时将松子糖纸叠成的银杏叶塞进了她的流苏禁步。

深夜的茶水间飘着桂花酒酿的甜香，裴澈溪对着智戒拍摄糖纸银杏叶。元界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框：【星轨偏移症治疗方案：请立即食用关联药品】。

她摸向关联药品栏，看见孟晏臣的Q版头像在闪烁。点击瞬间，外卖柜弹开，保温袋里装着贴满艾草贴的玻璃瓶，瓶身便签写着："代糖版孟晏臣特供心跳。"

瓶底还沉着颗未化的陨石糖，正是用那夜烧制的琉璃星云熔炼的糖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