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素天的晨钟裹着药香敲响时,青漓正在给混沌兽爪心的倒刺敷药。那团毛球昨夜偷吃雷劫火时烫伤了肉垫,此刻却用尾巴卷着半块梨花酥往她唇边送。
"道祖大人!"司命星君的云驾撞碎药庐篱笆,"北冥寒渊突发万载玄冰疽..."
青漓的银针已刺入混沌兽涌泉穴:"疼么?"毛球嘤咛着翻出肚皮,爪尖无意识勾出的星图赫然是疫区方位。她忽然起身,三千青丝扫落案上仙籍:"备舟。"
墨无欢叼着糖葫芦从云端探出头:"那群老顽固又要弹劾你擅离职..."话音未落,青漓褪去霓裳羽衣,补天石用粗布细细缠裹,发间青莲簪化作寻常桃木钗——竟是要以凡人之躯渡世。
北冥冰原千里素缟,玄冰疽化作霜花啃噬生灵。青漓赤足踏入疫区时,冻土在她脚下绽开雪莲。有老者抱着冰雕般的幼童跪坐风雪中,她解下布衣裹住孩童,口中哼起前世的安魂调。
"仙姑...救..."垂死的修士抓住她裙角,掌心魔纹突然暴起。青漓任由寒毒侵入经脉,眉心血莲绽出暖阳:"莫怕。"她割破指尖点在修士眉心,疫气竟顺着金针导入自己心脉。
墨无欢的折扇僵在半空。他看见青漓在疫区中央结庐,药王鼎化作陶罐,每日晨起为百姓施粥问诊。稚童将冰碴塞进她药篓,她便教他们用雪水熬甘草汤;老叟哭诉亡妻,她彻夜听其絮语,青丝渐白亦不施法遮掩。
第七日疫魔反扑,霜花凝成梼杌巨兽。青漓端坐庐中捣药,药杵声与百姓心跳渐成和鸣。当冰爪撕碎草庐时,她怀中飞出万千药方——皆是七日问诊记录,每张都浸着病患生机。
"医者仁心,可化万厄。"青漓轻抚药方凝成的结界,霜花触及处绽放红梅。疫魔嘶吼着现出原形,竟是素尘残念所化。她不祭法宝,反而敞开灵台:"来诊脉罢。"
墨无欢的菜刀哐当坠地。那团冰雾被太素针引入青漓心脉,她唇角溢血却浅笑:"寒邪入髓,当用附子七钱。"说着咳出带冰晶的药香,疫区突降甘霖,雨中浮着《伤寒论》的金色篆文。
三日后北冥重现春色,青漓在冰湖边浣发时,水中倒影已生华发。有孩童捧来冻梨:"婆婆吃。"她含笑接过,任皱纹爬上曾经倾世的容颜。墨无欢醉卧冰岩,忽然掷酒葫芦入湖:"值么?"
湖面映出天界动荡——因她擅动本源,太素天云海崩裂。青漓捞起葫芦抿了一口:"你看。"墨无欢回头,昨日濒死的少女正教同伴辨识雪莲,发间别着青漓赠的冰针。
暮色中飞来万千星火,竟是三界修士供奉的香火。青漓却将星火揉成药丸,分给咳嗽的老妪:"含化。"有仙君乘鹤讨药,被她用捣药杵指雪山:"去帮巴图尔家融冰十里。"
月满中天,青漓倚药柜小憩。墨无欢见她梦中攥着半块补天石,石上映出北冥孩童堆雪人的景象。混沌兽蜷在她膝头,将偷藏的仙露渡入她白发。
司命星君悄然现形,玉册浮现血字:"道祖失格。"青漓却将玉册垫在瘸腿桌角:"这般可平?"天地忽颤,北冥腾起十万冰柱——竟是百姓感念所化的新天条,比星河更璀璨。
墨无欢的鹦鹉扑棱着播报:"新规:飞升者需在北冥义诊十年!"青漓笑咳出几片雪梅,将花汁点在司命眉心:"劳烦星君首当其值。"
晨光中,老妪身影渐复青春,补天石却永留裂痕。有稚童问是何物,她采冰凌串成珠链:"是未化的雪。"风起时,满城药香凝成她的模样,在每扇窗前守护长夜。
冰原深处忽现青铜纹路,素尘的冷笑在雪崩中回荡:"你以为斩断因果就够了?"青漓抚过腕间新结的霜花,药王鼎突然发出亘古长叹——鼎耳处巫族图腾,正与她梦中秘境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