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魔渊

幽冥殿的血池突然结冰那日，正值魔渊百年一遇的寒潮。

青漓裹着素白狐裘踏入魔宫时，鎏金地砖上已覆满霜花。她指尖捏着一枚冰魄银针，针尖凝着药王鼎炼化的赤阳火，在昏暗大殿中灼灼如星。魔侍们跪伏两侧，白骨面具下的眼窝幽火闪烁，却无人敢拦这位三界皆惧的太素道祖。

"本尊的寝殿，何时成了药王谷的后院？"

幽暝斜倚在王座之上，玄铁面具泛着冷光，黑袍下隐约可见心口狰狞的旧伤。他随手抛出一颗骷髅头，那白骨滚到青漓脚边，下颌开合间竟发出嗤笑："道祖又来给魔尊送葬？"

青漓足尖轻点，骷髅应声化作齑粉："魔渊阴气侵体，魔尊的离魂症该换药方了。" 她抬手抛出三卷玉简，简上《太素针谱》的金文浮空而现，化作游龙缠上幽暝手腕。

幽暝低笑一声，腕间魔纹骤然暴起。漆黑雾气凝成九头蛇影，嘶吼着吞向金文游龙。青漓却纹丝不动，银针倏地刺入蛇影七寸："离魂症发作时，魔尊可曾听见亡魂泣血？"

魔气轰然炸开，王座扶手崩裂。幽暝瞬移至青漓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后颈："道祖这般放肆，当真以为本尊不会杀你？" 他掌心魔焰吞吐，却见青漓发间木簪迸出青光——正是三百年前他赠的幽冥玄铁所铸。

僵持间，青漓忽觉颈间温热。幽暝的魔血顺着银针回流，竟在她雪白衣襟上晕开红梅。她反手扣住他命门，太素真气顺着经脉游走："魔尊心脉处的旧伤，比三日前又深了三分。"

幽暝猛地撤手，黑袍翻卷间已退回王座。青漓这才看清他袖口暗绣的银纹——是巫族禁术"逆命咒"的符形，以心头血为引，能替人承劫。

"道祖若是闲得慌，不如帮本尊治治这魔渊。"他屈指敲响血池冰面，下方封冻的万千怨灵突然睁眼，"这些鬼东西整夜哀嚎，吵得本尊头疼。"

青漓俯身将银针插入冰层。针尾赤阳火骤亮，映出冰下密密麻麻的巫族咒文——竟是幽暝用自己的魔骨为碑，将上古战场的冤魂尽数封印在此。

"以魔躯镇邪祟..."她指尖拂过冰面裂痕，"魔尊倒比那些自诩正道之人更像医者。"

幽暝嗤笑一声，抬手掀起滔天魔气。冰层应声碎裂，无数怨灵尖啸着扑向青漓，却在触及她周身三尺时化作青烟——药王鼎虚影自她灵台浮现，鼎中混沌火焚尽污秽。

"本尊不过是想看看..."他踱步至青漓身侧，玄铁面具几乎贴上她耳垂，"道祖这副圣人心肠，能装下多少苍生？"

青漓突然转身，银针抵住他咽喉："装得下魔尊这份孽障。"

两人呼吸交缠的刹那，殿外传来惊天雷鸣。十万魔将的嘶吼穿透结界："禀魔尊！天剑宗那群伪君子又来袭！"

幽暝眼底血色翻涌，魔戟破空而至。他转身欲走，却被青漓扯住袖摆。一株雪魄莲自她掌心绽放，花蕊中躺着枚赤红丹药："服下可暂封魔气三个时辰。"

"道祖这是要本尊当逃兵？"他捏碎丹药，魔纹瞬间爬满脸颊，"不如赌一把——若本尊此战归来，道祖便陪我去人间看场烟火？"

青漓尚未答话，幽暝已化作黑雾消散。她俯身拾起丹药残渣，发现其中混着金粉——是食神宫特制的桂花蜜，唯有墨无欢知晓她嗜甜。

血池冰面忽然映出战场景象：幽暝孤身立于尸山之上，魔戟贯穿楚昭右肩。天剑首徒的白衣染血，本命剑却迟迟不肯出鞘。

"为何不杀他？"青漓的传音混在风雪中。

幽暝碾碎脚下修士的头颅，魔瞳望向虚空："杀了他..." 染血的手指拂过心口旧伤，"你眼里的光就该灭了。"

当夜，青漓在魔宫偏殿炼药时，发现丹炉中多了一物——是幽暝面具的碎片，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碎片背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烟火之地，本尊选在七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