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除夕的雪裹着炮竹碎屑,将长街铺成红白相间的绒毯。幽暝扮作的游医拄着青竹杖,玄色斗篷下露出半截素白里衣——那料子分明是撕了魔尊战袍改的,袖口还沾着镇压魔渊时的血渍。
"老伯,饴糖能治咳嗽么?"
垂髫小儿踮脚将糖块塞进他掌心,冻红的手指在魔纹上留下暖意。幽暝僵硬的唇角扯了扯,生疏地蹲下身:"要配三片枇杷叶..."话音未落,青漓的银针已挑走他袖中暗藏的噬魂蛊。
"游医的方子,倒是比魔尊的剑法温厚。"她将热粥舀进粗瓷碗,升腾的雾气模糊了易容术的破绽。幽暝的竹杖轻点地面,魔息凝成细流暖着粥锅:"道祖可知,本尊在魔渊养了三百年的雪..."
"雪魄莲需用稚子笑浇灌。"青漓突然截断他的话,将哭闹的婴孩递来。幽暝手忙脚乱地接过,魔纹触到纯阳之气时骤然回缩,在他颈侧烫出焦痕。
楚昭的剑气破开人群时,正见幽暝用竹杖挑着面人哄孩子。天剑首徒的白衣拂过粥棚,剑穗玉铃撞出清越声响:"这位大夫好生面善。"
幽暝的竹杖突然裂开,露出内藏的魔戟尖刃:"天剑首徒的剑..."他指尖拂过楚昭袖口的血痂,"沾了太多腌臜东西。"魔息凝成细针,挑出剑穗中暗藏的噬魂蛊卵。
青漓的太素针引动周天星斗,在虚空绘出《千金方》残卷。药香混着魔气蒸腾,将噬魂蛊炼成飞灰:"师兄的剑,该用离火淬过再佩。"
人群突然传来欢呼,稚童们指着天际惊呼。幽暝的魔息凝成万千糖人灯,每个糖人都捏着银针,在暮色中泛着药王鼎的金芒。青漓的补天石映出灯影玄机——每盏灯芯都裹着魔血,绘出她三百年来施针的模样。
"老伯的手艺真妙!"女童扯着幽暝衣袖摇晃,"能捏个仙子姐姐吗?"
魔纹顺着竹杖爬上女童手腕,幽暝的瞳色忽深:"仙子啊..."糖稀在他掌心凝成青漓的侧颜,耳坠却是半枚鸳鸯佩,"该配把好剑。"
楚昭的剑气突然扫过糖人,玉铃中飞出冰魄针:"阁下这手艺,倒像魔渊的路数。"糖人在空中炸开,甜腻的雾气里浮出巫族咒文——竟是追踪青漓的引魂阵。
幽暝的竹杖劈开雾气,魔戟尖刃抵住楚昭咽喉:"天剑宗的待客之道..."他耳后易容的皮肉开裂,露出淡金齿痕,"越发下作了。"
青漓的银针穿透两人气机,药王鼎虚影将咒文化解:"游医该收摊了。"她指尖金线缠住幽暝手腕,脉象中的离魂之症让针尖微颤,"魔尊的伤,忌动肝火。"
子时将近,第一朵烟花炸响时幽暝卸了易容。他倚着枯树看万家灯火,魔纹在漫天华彩下竟显出几分温柔:"道祖可知..."掌心躺着枚糖人,捏的却是自己真容,"人间烟火,最蚀魔心。"
青漓的狐裘扫过积雪,补天石映出他灵台裂痕——那里嵌着三百颗糖人灯芯,每颗都刻着七月初七的日期。幽暝突然咳出血沫,魔息凝成的烟花在空中炸出青莲:"本尊的聘礼..."血珠坠地成冰,内里裹着朱雀翎的碎光,"终究是送不出手了。"
楚昭的剑气划破夜幕,剑锋挑着的年糕正砸中幽暝心口。魔尊徒手捏碎黏腻的糕点,露出内藏的玄机——半块鸳鸯佩正卡在红豆馅中,与他怀里的残片严丝合扣。
"天剑首徒的贺礼..."幽暝的魔戟在地面刻出星图,"倒是比剑法精巧。"
青漓的太素针引动周天星斗,将佩中暗藏的巫咒炼化。幽暝的魔纹突然爬满整条长街,十万盏糖人灯齐齐转向楚昭:"道祖若肯笑一笑..."他指尖燃起本命魔焰,"本尊便替他除了这身腌臜咒。"
雪忽然染上胭脂色,魔渊方向传来轰鸣。幽暝的易容术彻底崩解,露出心口跳动的命契。青漓的银针穿透契纹,针尖挑出粒冰晶——映出他昨夜剜骨铸剑的画面,脊椎碎屑正化作糖人灯的芯火。
"魔尊的雪魄莲..."她碾碎冰晶,药香混着记忆光点飘散,"该谢了。"
幽暝在烟花最盛时化作黑雾消散,徒留满地糖人残骸。青漓俯身拾起盏完好的糖灯,灯座刻着行小字:**"七月初七,魔渊有雪,可缓缓归矣。"**
楚昭的剑穗突然断裂,玉铃滚入雪中。墨无欢的食盒从天而降,菌菇汤泼出个"囚"字:"魔尊这份痴心,够炖三锅十全大补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