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永夜极光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贺峻霖数着严浩翔的睫毛。止痛泵让他视线模糊，却仍能看清那人眼下的乌青。三天前卡宴撞上防护栏的瞬间，是严浩翔转身将他护在怀里
"瑞士的雪......好看吗？"他努力弯起嘴角。插着留置针的手被攥得生疼，严浩翔的眼泪落在他无名指的银戒上。这是上周在生物实验室，用回形针拗成的简陋指环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贺峻霖望着狂奔进来的医生，用最后力气勾住严浩翔的小指。真可惜啊，他模糊地想，还没来得及教会他的少年如何温柔地接吻
风雪呼啸的深夜，严家继承人抱着冰冷的尸体走进教堂。神父的惊呼中，他咬破手指在少年眉心画下血十字："以血为誓，你永远是我的玫瑰
彩绘玻璃映着风雪簌簌作响。严浩翔将贺峻霖轻轻放在受洗台上，少年脖颈缠绕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像雪地里折断的玫瑰茎。神父颤巍巍递来圣水的手被枪口抵住，严浩翔撕开法衣下摆，露出藏在祭坛下的医疗箱
"您父亲的人十分钟后就到。"老神父划亮火柴，烛光映着墙上倒悬的十字架，"从告解室后的暗道走，能通往后山公路"
止血钳夹住动脉的瞬间，贺峻霖在剧痛中睁开眼。他望着严浩翔被血污模糊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初遇那日——贵族学院的蔷薇藤下，这人用钢笔挑开他沾了泡面的衣领，讥讽的话却裹着薄荷糖的清凉："特优生都这么寒酸？"
"别睡"严浩翔用领带捆紧他大腿的伤口，"你说要看阿尔卑斯的初雪......"
引擎盖被子弹击穿时，贺峻霖正把额头贴在车窗上呵气。他用手指在雾气中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那是严浩翔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只装在丝绒盒里的机械兔，早被严父的保镖踩得粉碎
"低头！"严浩翔猛地打方向盘。防弹玻璃炸开蛛网状裂痕，贺峻霖的耳畔掠过子弹灼热的气流。后视镜里，三辆黑色奔驰越野车如同饥饿的狼群，车灯刺破风雪织就的网
卡车突然从岔路冲出。严浩翔急转方向盘的瞬间，贺峻霖扑过去护住他的头。金属碰撞的轰鸣声中，安全气囊爆开浓烈的火药味。贺峻霖的肋骨发出脆响，他尝到喉间翻涌的血腥味，却笑着把染血的银戒指套回严浩翔指间："你看...我学会接吻了......"
地下酒窖的橡木桶渗出血珠。严浩翔攥着猎枪守在通风口，身后是昏迷的贺峻霖。七小时前他们在公路坠崖，此刻追捕者的脚步声正在头顶盘旋。他摸到贺峻霖口袋里的玻璃糖纸——那是初遇时他随手丢掉的糖果包装，不知何时被少年偷偷收藏
"找到你了。"通风管突然探出枪口。严浩翔翻身将贺峻霖护在身下，霰弹枪轰碎橡木桶的瞬间，陈年红酒如血瀑倾泻。混战中他掰断酒瓶刺入对方咽喉，却听见身后传来子弹上膛声
贺峻霖不知何时醒来，正用身体挡住暗处的枪手。严浩翔转身时，看见少年胸口绽开血花，像极了那日解剖室被他失手打翻的朱砂试剂
救护车蓝光划破雪幕时，贺峻霖的指尖正一点点变凉。严浩翔徒劳地按压他凹陷的胸膛，徒劳到连指甲缝都渗出血珠。少年腕间的红绳突然断裂，十八颗相思子滚落车厢——那是去年除夕，他趁贺峻霖在便利店打盹时，一颗颗穿到天亮的
"瑞士的雪...替我看看......"贺峻霖最后的呼吸化作车窗上的白雾，指尖在玻璃留下半道弧线。严浩翔疯了一般呵气想要补全那个笑脸，却只留下满窗支离破碎的水痕
葬礼在暴雪日举行。严浩翔砸碎家族墓园的汉白玉碑，将贺峻霖的骨灰盒埋进母亲坟前的玫瑰丛。管家带着打手围上来时，他正用匕首在胸口刻下玫瑰图腾，每道伤口都精准对应少年当年的弹孔
"告诉老头子，"他蘸着血在遗嘱上签字，"严氏继承人的心脏，从今天起埋在1999年的冬天"
当夜严宅燃起大火。严浩翔抱着贺峻霖的校服外套走入火场，火光中将那枚回形针戒指熔进锁骨。消防车鸣笛响彻街道时，有人看见黑烟中升起灰蝴蝶，翅膀上抖落的星火，恰似少年生前总别在领口的玻璃糖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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