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溯 蜷缩在排污管道的铁锈缝隙里，衔尾蛇图腾在视网膜上投下血色的计数。
0.1%的精神力数值像把生锈的铡刀悬在头顶，酸液腐蚀作战服的焦糊味混着垃圾处理站的腥臭，几乎要冲散掌纹里旋转的坐标。
当大卫的探测器终于转向其他区域，我抠着管壁凸起的铆钉向前挪动。
量子化后的躯体比纸还脆，指甲掀翻时流出的不是血，是裹着星尘的液态光。
坐标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开始发烫。
穿过三条废弃的跃迁轨道后，黎溯掀开某块印着骷髅标志的井盖。
浓稠的霓虹光像融化的糖浆倾泻而下，悬浮在半空的霓虹招牌用十七种星际文字滚动着“自由贸易区”，而缠绕在金属支架上的生物电缆正贪婪地吮吸着过路人的脑电波。
“新鲜的脑髓液——”
裹着生化防护服的商贩突然拽住我垂落的袖口，他掀开的面罩下露出半张机械化的脸，电子声带发出沙沙的电流声：“青铜阶的小可怜，买点增强剂？”
黎溯甩开他的手，作战服袖口的腐蚀破洞恰好露出皮肤下流淌的星尘。
周围几个正在切割走私品的蜥蜴人立刻收起激光刀，他们脖颈处的鳞片泛起警戒的暗红色——在星际黑市，能活着走到这里的量子化者，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是披着人皮的灵界生物。
“我要见杰克。”
当黎溯把沾着酸液的金属铭牌拍在柜台时，坐在全息投影后面的男人正在给左轮手枪填充反物质子弹。
他镶着金牙的嘴角扯出夸张的弧度，义眼闪烁的虹膜纹路突然变成联邦通缉令的检索界面。
“看看这是谁？”杰克用枪管挑起我领口烧焦的衔尾蛇印记，“被大卫烙上处刑标记的小老鼠，你的脑电波在黑市悬赏榜值三艘巡航舰呢。”
我按住他即将扣动扳机的手，掌纹里旋转的坐标突然投射在虚空。
代表非法交易的猩红三角标记正穿透天花板，在满是油污的玻璃柜台上映出老板娘星形吊坠的轮廓。
“星陨酒馆的走私渠道，”我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量子化让痛觉变得像隔着毛玻璃，“你去年卖给老板娘的走私品里有七箱标注成医疗舱的军火——需要我联系黄金阶的星际巡警复查入库记录吗？”
枪管突然调转方向对准他自己的太阳穴，杰克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现在的青铜阶新人都这么会谈判？”他弹柜台暗格，全息投影里立刻浮现我带来的物品估值界面，“不过你的量子化稳定剂......”
“是灵界游戏出品的S级素材。”我
点开铭牌内侧的暗纹，衔尾蛇图腾突然
活过来般吞掉虚假的鉴定数据，“用星
尘共振仪重新扫描——除非你想把能制
作跃迁引擎核心的‘虚空鲸骨’当成普
通量子材料卖掉。
柜台下的警报器突然尖啸，杰克镶着
金牙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后颈的仿生皮肤裂开一道缝隙，藏
在颈椎里的微型扫描仪正在疯狂闪烁
——那是黑市商人遇到顶级货时的生理
反应。
“小看你了。”他扔给我一袋星币，
袋口缠绕的精神力锁链突然化作毒蛇咬
向我的手腕，“但你知道规矩，交易完
成前总得留点抵押品.......”
我任由毒牙刺入溃烂的掌纹，星尘顺
着血管逆流而上。
当蛇暗肿出我额斗的衔尾蛇印记时整条锁链突然在惨叫声中汽化——灵界
游戏的权限正在排斥所有非认证能量。
“下次换个高级点的契约兽。”我把
星币装进缝在胃袋内侧的隔离层，量子
化让内脏成为最安全的保险柜，“顺便
提醒你，大卫的探测器还有二十分钟就
会重新校准完毕。”
走出店门时，我听见杰克砸碎酒杯的
响动。
悬浮在空中的交易屏突然全部调成通
缉令界面，但那些滚动播放的量子化特
征参数里，唯独缺少了被酸液腐蚀过的
精神力波段。
霓虹灯下的阴影突然扭曲成可疑的形
状，我数着胃袋里星币的棱角拐进暗
巷。
药剂师的气味总是带着提纯后的蓝血
藤腥甜，而某个印着蛇杖标志的霓虹灯
箱，正在五百米外的排污口上方诡异地
闪烁。
蓝血藤那带着腥味的甜香裹挟着某种
尖锐的刺痛钻进我的鼻腔，我在巷口停
住了脚步。
在被量子化侵蚀的视网膜上，那些扭
曲的霓虹光晕正逐渐剥离成数据流，五
百米的距离在灵界视觉里折叠成七块悬
浮的菱形光斑——每道光斑都对应着不
同年份的排污管道走向。
胃袋里的星币突然开始共振，缝线处
渗出冰凉的星尘。
我按住左肋下方，那里的皮肤正浮现
琳达药剂铺特有的三螺旋标识。
三年前在灵界游戏里替她猎杀变异蓝
血藤时，这个追踪印记曾让我高烧三
天，如今倒成了黑暗里的灯塔。
“你的量子化浓度超标了。
推开锈迹斑斑的金属门时，琳达的机
械臂正将某种荧光紫色的液体灌进试
管。
她耳后生物电极突然转向我，淡蓝色
的扫描光束扫过太阳穴时，我听见胃袋
里的星币发出受潮般的滋啦声。
货架上陈列的脑髓液罐头突然同时睁
开瞳孔，那些浸泡在防腐剂里的眼球齐
刷刷转向我溃烂的掌心。
琳达用手术刀挑起我作战服的破损
处，刀刃精准地避开正在量子化的血
管：“杰克那个奸商居然没把你拆成零
件?’
“他颈椎里的星尘扫描仪都快烧短路
了。”我把星币倒在铺着防菌膜的台面
上，硬币表面的精神力锁链正在自动解
体，“三支标准单位的恢复药剂，要第
七星域产的蓝血藤原液作基底。”
琳达的机械臂突然悬停在我喉结前，
指尖弹出的激光刀在皮肤上烙出临时交
易码：“你该庆幸三年前没死在藤蔓绞
杀下。”她转身时，后颈处浮现我当年
留下的衔尾蛇刀痕，“但现在的价格够
买五支。”
货架深处传来玻璃器皿的碰撞声，某
种带着潮湿水汽的窥视感突然爬上脊
背。
我装作调整作战服束带，袖口滑落的
星尘悄无声息地渗入地砖缝隙——那些
闪烁的微光很快在地面勾勒出半枚军靴
的轮廓。
大卫的追踪器隔着两个街区都能闻见
腐臭味。
“三支药剂，外加你藏在冷柜底层
的‘那个东西’。”我用指尖敲了敲突
然结霜的台面，琳达瞳孔里的数据流明
显停滞了0.3秒，“别装傻，你上个月从
灵界游戏带出来的‘深渊凝视者之
泪’——我需要它重写精神力波段。”
琳达的机械臂突然钳住我的手腕，她
的生物电极爆出刺目的电弧：“你监视
我?”
“是你冷柜的霜花图案出卖了自
己。”我任由她读取我视网膜残留的灵
界代码，“每小时自动结霜三次，每次
冰晶都呈现六边形蜂巢结构——这
是‘深渊凝视者’巢穴特有的低温特
征。”
货架上的眼球罐头突然集体爆裂，防
腐液顺着台面滴落成诡异的符文。
琳达松开我时，后颈的刀痕正渗出荧
蓝色血液：“你比三年前更让人讨
厌。”她甩过来的冷藏箱在台面砸出量
子纠缠纹路，“记住，这滴眼泪的副作
用是会让记忆出现三十秒的断层。”
冷藏箱开启的瞬间，整个店铺的霓虹
灯同时熄火。
漂浮在箱内的幽蓝晶体中，有无数张
哭泣的人脸正在撞击晶壁。
我快速将药剂注射进胃袋的隔离层，
溃烂的掌纹触碰到晶体的刹那，那些被
酸液腐蚀的精神力波段突然开始逆向生
长。
“建议你从后门离开。”琳达突然用
激光刀切开通风管道，“有位老朋友正
在正门玩火柴——哦，他好像把你的通
缉令折成纸飞机扔进来了。”
大卫的军靴碾碎纸飞机的声响异常清
晰。
我钻进通风管的瞬间，某种粘稠的液
态金属正从门缝渗入店铺，那些银色的
流体在地面凝聚成微型探测器的模样
——是大卫豢养的纳米追踪兽。
“游戏时间到了。”
我捏碎藏在智齿里的灵界游戏币，淡
金色的屏障瞬间包裹全身。
当纳米追踪兽扑向通风口的刹那，提
前布置在管道内的星尘突然坍缩成微型
黑洞。
那些被引力撕碎的银鱼液休在直空里
疯狂扭动，最终凝结成大卫气急败坏的
半张脸。
“再见，替我向你的机械脊椎问
好。
拐过第三个岔路口时，我撕下正在量
子化的左手小指。
那截逐渐透明的指骨落地后立刻膨胀
成等身大小的幻象，朝着相反方向的排
污管道狂奔而去。
远处立刻传来纳米追踪兽的嘶吼，以
及大卫的探测器过载的爆炸声。
冷藏箱在怀中发出规律的脉动，深渊
凝视者之泪的低温让我的作战服结满冰
晶。
当拐进第七个标记着危险辐射标志的
岔路时，琳达店铺的方向突然传来剧烈
的空间震荡——那女人果然在交易完成
的瞬间就启动了空间跳转装置。
我靠在淌着冷凝水的金属墙壁上，视
网膜的衔尾蛇图腾正在贪婪地吮吸药剂
蒸汽。
三支幽蓝色的试剂在胃袋里排列成等
边三角形，而悬浮在中央的晶体泪滴，
正在将我残破的精神力谱线重新编织成
衔尾蛇衔住尾巴的完美闭环。
当冰晶蔓延到锁骨时，那些被量子化
侵蚀的痛觉突然全部消失了。
衔尾蛇图腾第一次褪去血色，在视网
膜上投射出灵界游戏登录界面的金色漩
涡。
我摸着重新变得滚烫的坐标印记，听
见久违的新手村背景音乐在神经末梢响
起——那是空间跃迁前的量子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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