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夕阳将会议室的玻璃窗染成琥珀色。苏瑶盯着手机里自己与顾逸飞的点点滴滴，指尖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最终锁屏放进抽屉。她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信封，那是今早起草的合作备忘录——也是她准备递给顾逸飞的「告别信」。
助理说顾逸飞在片场看剧本时，她正站在电梯镜面前调整裙摆。三个月前合并后的首次电影节参展计划，此刻正以烫金字体印在行程表上，而顾逸飞作为自己公司的艺人，这是他最后一次深度参与苏氏的核心事务。
片场的聚光灯在轨道上投下交错的阴影，顾逸飞正专心致志的看着剧本。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时镜片反光，看不清眼底情绪：「苏总来看样片？」
「叫我苏瑶吧。」她递过保温杯，指尖触到他手背的薄茧，那是大学时帮她修胶片相机留下的印记。顾逸飞接过杯子的动作顿了半拍，蒸汽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合拢时，苏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信封推过桌面的声音格外清晰，烫金logo在落地灯下泛着冷光：「电影节之后，影视项目会独立成子公司，你的艺人工作室，也将开始了。」
顾逸飞翻开文件的手指突然静止，第17页的合作条款里，「独立运营」「五年排他协议」等关键词用红笔圈出。他抬头时嘴角还带着惯常的淡笑，却没碰那支早已备好的签字笔：「所以这是我在公司最后的分工？」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将苏瑶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想起三个月前父亲手术当天，顾逸飞在手术室门口递来的那杯咖啡，温度恰好熨帖掌心；想起他在拍摄现场，看剧本的样子——而这一切，都将在这份文件签署后，成为需要刻意封存的记忆。
「李轩下周从美国回来，我们打算年底订婚。」她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稳，「爸爸希望...」喉间突然哽住，那些关于「门当户对」「商业联姻」的考量，在对上顾逸飞骤然暗下去的目光时，统统化作舌尖的涩味。
钢笔尖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持续了十秒，或许更久。顾逸飞签完字后没抬头，只把文件推回原位：「记得提醒李轩，电影节红毯那天可能会下雨，他穿那双皮鞋不防滑。」熟悉的细节让苏瑶眼眶发热，这个连她生理期都会默默准备暖宝宝的男人，此刻正用最克制的方式说再见。
离开片场时，晚风挟着桂花香气涌进衣领。苏瑶摸出手机，锁屏界面不知何时被换成了顾逸飞在两人约会时给苏瑶拍的照片：苏瑶带着顾逸飞送她的项链，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个时候的未来，像未曝光的胶片般充满未知的明亮。
深夜的办公室，苏瑶对着电脑修改婚礼请柬，邮箱突然弹出新邮件。顾逸飞的工作室注册文件扫描件躺在收件箱，附件里多了个视频文件：是他用老式胶片机拍的片场花絮，最后几秒定格在她蹲在地上调试设备的侧影，配文只有一行：「你穿工装裤比穿高跟鞋好看。」
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很久，最终她新建了个加密文件夹。窗外的写字楼灯火通明，某扇玻璃映出她泛红的眼角。手机在这时震动，李轩的视频通话接进来，身后是纽约第五大道的圣诞彩灯：「瑶瑶，我订了半岛酒店的套房，等我回来——」
她对着镜头微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抽屉里的信封上，顾逸飞的签名棱角分明，像他转身离开时脊背的线条。那些没说出口的「对不起」「谢谢你」，终将在时光里沉淀成透明的琥珀，而她知道，有些告别必须在暮色中完成，才能让黎明的阳光，毫无负担地照亮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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